“此事全由女儿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陈红烛说。
戒律堂幽暗?烛火照亮她侧脸,火苗在她眸中跳跃。
华微山兵荒马乱、不得安宁?夜里,只有此地一片死寂。
没有人大声喝骂或痛斥。堂上十余位峰主、长老目光复杂,偶而叹气几声。
无言?失望、愤恨化为刀剑,压在少女肩头。
从前谁敢让华微宗大小姐,虚云真人的掌上明珠,带伤跪在戒律堂冰冷的地砖上。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那小子?你从小顽劣跋扈,不修礼法,宗门上下极尽包容,为父何时不顺你意?”虚云?声音微微颤抖,“可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陈红烛啊。我因宗门享尽尊荣,愿奉献一切守护宗门。”陈红烛脊背挺直,直视虚云,“我不是在帮宋潜机,我是想救华微宗!”
“孽女!”虚云浑身颤抖,又要抽剑,被戒律堂长老刘鸿风急忙按住:
“掌门真人,外门已误,而订婚大典将近,万不可再误大事。”
众人纷纷劝阻:“掌门三思!”
“个关头,大小姐?名声,就是华微宗?名声,家丑不可外扬!外门弟子叛逃,我们须得一口咬定是受奸人引诱,与小姐无关。”
“宋潜机不仁不义在先,我们发难,才更占道理。青崖和紫云观那两位也挑不出错。”
陈红烛低声轻笑。
“你还笑!”虚云斥道。
陈红烛不笑了。
“我教女无方。订婚大典之前,陈红烛禁足戒律堂,不得踏出半步!”虚云目光扫过众人,“多事之秋,劳务诸位各守其责。”
今夜能来此?,除了各峰峰主,只有掌握实权或背靠世家的长老。
众人应是告辞,留下虚云与陈红烛对父女,相对无言。
等最后一人走远,审堂大门关上,虚云忽然叹气,弯腰扶起女儿:
“还疼吗?”
显露人前?愤怒渐渐消失,变成一位苍老?父亲。
陈红烛起身,双眸蓄泪:“女儿不孝。”
“你是何苦?”虚云痛惜摇头。
陈红烛笑起来:
“父亲?过夜里?矿场吗?灵石从深矿里被外门弟子一筐筐背出来,闪着微光,很是漂亮。我站在半山腰,俯瞰千疮百孔?采矿场,看?发光?灵石送往各处,就像一条条流动的星河。”
“就像登上摘星台,一抬头,看?满天闪烁?星星。连风都是一样冷。”
虚云一怔,缓缓开口:“摘星台建在华微山之巅,灵石矿深入地下两千丈。有地下?万万千千个,才能撑起天上?一个。你应当知道,你?来就在天上。”
“地下?无底洞填进多少条无辜性命?!只为我?订婚大典,为了让我嫁?一个不认识?人,父亲,不好笑吗?”
虚云沉声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宗门!你因此心?愧疚,放走们。不过半月,再招一群人,矿还是一样开。世上想求仙?凡人,比天上?星星还多。”
“你再招,我就敢再放。直到你们彻底醒来,看?个世界已经变了,有了宋潜机那种人,有了千渠郡那种地方,们有处可去!”
虚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变法!”
陈红烛眸中火焰燃烧,“我要建立新的内门遴选制度,进而打破内外门界限,我要让宗门选出更多人才,而非困于门户出身。”
“此变法,犹如翻天。”
“翻天就翻天!”
“你!”虚云?巴掌??抬起,陈红烛瞪着,毫不闪躲,不退反进。
虚云闭上眼,猛然放下手:“刚才那些人,都是看着你长大?。就算你能翻天覆地,换一群人上来坐,位置坐久,也变成原来那一群。天,你翻不动。莫再妄想。”
“父亲,你让我试试!”陈红烛握起父亲?手,“若是成了,开此先河,天下修士人人向往华微宗,宗门何愁不兴旺。”
虚云睁开眼,目光恢复平静。
抽出手,向后退一步,退出烛光照亮?地方。
由父亲退回掌门真人的位置。
“下月十五,良辰吉日。段时间,你就在戒律堂安心反省,你袁师兄会辅助为父,为你筹备大典。”
陈红烛一眨眼,淌下两行泪:“女儿,不想嫁。我不想嫁。”
虚云不应,忽然换了话题:“你与那孟河泽里外勾结之后,为父开始想一件事。”
“宋潜机真?与‘那个人’有关系吗?当日拿出的证据,没有一件是实证。从登闻大会到千渠郡,‘那个人’根本不曾现身,更不曾为出过头。”
“有消息说,最近棋鬼病得更重,书圣老得很快。‘那个人’依然不?踪影。”
陈红烛起先愣怔,越听越心慌,预感不妙:“您的意思是……”
“既然宋潜机先一步撕破脸面。宗门未尝不可在明处杀。你若再妄言妄行,就是逼宗门杀。”
虚云话音刚落,转身离去。缩地成寸,一步跨过门槛。
“父亲!”陈红烛匆匆追出。
沉重大门轰然闭锁,将虚云?身影隔在门外。
“哐!”陈红烛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