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低垂眼帘。小寒从小到大,从来都非常活泼,他甚少见到对方这么落寞沉寂神情。小孩子是藏不住话,连撒谎也很拙劣,涉及真情时,就算他嘴上不说,那股不舍和喜欢,也会从眼睛、从神态里跑出来。
江远寒生得绝世美貌,又继承了他爹爹特殊体质,有一半天灵体,如果是真身话,这种忽然低沉安静下来样子,一定会非常让人着迷。即便是换了具身体如今,也一定能让喜欢他人心疼。
阿楚想到这里,将一个新面具掏了出来,此物雪白.精致,薄如蝉翼,能够遮盖住他眉宇间那几分辨识度很高柔弱俊美。
“我有一个办法,能把玄武蛋变小。”阿楚忽然道,“小寒,这次……就要靠你了。”
江远寒接过面具,抬眼望向对方:“你确定么?”
“你是魔,常乾可以不帮我,但一定会帮你。”阿楚低声道,“我没有更放心办法了。你身后,还有他在。”
————
青山飞鸟,立于群山之上忘尘阁中,这数月来断断续续地收了几十封飞信,最终在昨日,才确定了灵鹿道人动向。
靳温书叠好飞信,将掺杂在几十封信纸中格外特殊那一封放在烛台上,看着火舌烧了上来,蚕食掉纸页,随后才拂去灰烬,慢条斯理地擦拭双手。
“召集诸位英杰前往幽江。”
“是。”
随后,往复飞翔灵鸟递出信件与玉简,共同前往正道修士们数不胜数,他们并不被靳温书或忘尘阁所统率,他们只是为自己声名和利益而来。
修真界内耗严重,但表面上却还是一致对外。靳温书前往幽江等候拦截时,在江水一畔山巅上,见到了姗姗来迟李承霜。
只他一个,并未携伴侣。
靳温书挑了下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听玄剑派话,一个称心合意孩子,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也不知道那个脾气很大、闹腾又总是没好脸色青年,如今正在何地。
青衣道修上前一步,单手拿着道珠,立在李承霜身侧。
玉霄神沉默如冰,不置一词。
“没想到道友这次,却是代表玄剑派前来。”靳温书温文尔雅,“与楚妖君缠斗,光是那些贪生怕死乌合之众,是没有用。如果你不出手,而让长老们这么快就现身,年轻一辈修士英杰脸,也就都丢光了。”
李承霜遥望着远方,目光不知是落在云层中,还是落在更远归鸟之间。
靳温书也不在意,假意朝他身边扫了几眼,问道:“这次太危险了,没有带莫知来吗?”
两人留在忘尘阁那几日,靳温书已经探知到了那个孩子姓名。
“我总觉得你好像话更少了。这么一个活泼人,都没能治一治你寡淡性子?”他明知故问,“心疼伴侣也有一个限度,带来见见世面也好。”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李承霜眼神微动,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根本不像传闻中玉霄神,而带着一股锋芒毕露、寒意凛冽肃杀之气,靳温书微笑一时滞住,下意识地脊背生凉,话语全都卡在喉咙里。
所幸对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冷淡无比地道。
“阁主清闲久了,连李某家事都要管。”
靳温书七窍玲珑,立即便察觉这件事对李承霜来说颇有分量,也就再不试探,转移话题道:“再有两刻钟,大名鼎鼎灵鹿道人就要来到此处,到时候还请玉霄神……”
“玉霄神?”身后一个冲动莽撞声音打断了靳温书话,“十大英杰榜榜首,号称有圣人之心,能参透太上大道。我记得上一次见你,你还跟一个年纪轻轻弟子恩爱无比,怎么到了眼下,却换人如换衣服了……哼,人品贵重都是虚名,始乱终弃,不过如此。”
靳温书回头望去,见到身后断崖之上,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
为首那个弟子是无双剑阁,背着沉重剑匣。他眼眸冒火,好像对“三心二意”、“薄情寡幸”之类人非常愤怒。
“那日他站出来维护你时候,也不知道玉霄神有没有一丝动容?还是你对他珍爱之心,不过逢场作戏?”这名修士越说越过分,“像你这样人,还比肩圣人?让玄剑派做梦去吧——”
他说得莽撞无礼,但随后便被忘尘阁几名修士拉下去了,劝说他以大局为重。靳温书也立即安抚道:“你不要放在心上,无双剑阁向来古板,要求入门弟子都必须一世一心一意,甚至人死都不可再娶。他们修有情之道、修唯一之心,总是与众不同。到哪里都愤愤不平,坏人兴致。”
李承霜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他连眼神都不波动一下,凝固如无声雕塑。直到流云被风吹走很远后,靳温书才听到对方淡淡响起声音。
“我倒是很羡慕他。”
靳温书纵是有再多心窍,也一时被这句话摄住了。他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李承霜迫于压力,放弃伴侣么?
但无论如何,玉霄神不追究此事已经实属难得。靳温书也没有再问下去,直到渡过幽江船只中,出现了被密探标记那一艘,他才转动道珠,遥遥指了一下远处。
随着他动作,所有人注意力也都来到那艘经过掩饰船只上。在瀑布飞流之间,气氛一时压低到了极致,直至船只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