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怎么,手废了,人也废了?正经差事不做搁这儿当狗腿子了?切,亏你还有脸露出,换成我早找个枯井跳进去了。”
此话一出,热闹的火锅店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钟疆,心里其实有些赞同赵德的话。
当然,不是赞同他骂钟疆,而是觉得钟疆在火锅店跑腿,确实有失体面。
钟疆脸色很难看,只是顾忌着店里的生意,愣是压下了火气。
他能压,司南却不想压,笑眯眯地看向赵德,“咱们汴京城五水贯都,恐怕最缺的就是枯井。就算有,想必赵衙头也没机会跳。”
说到这里,悄悄地给唐玄使了个眼色。
唐玄配合地问:“为何?”
“因为赵衙头不会断手啊!百姓们都知道,赵衙头最会办差,有功劳自己上,捉贼打架手下来,怎么可能像钟哥这样冲到剿匪第一线,让贼人有机会砍断他的手?”
众人纷纷一怔,似乎终于想起来钟疆的手是怎么断的。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司南会大声提醒他们:“你们觉得钟哥受伤很丢人吗?难道他这伤是因为赌钱嫖娼吗?是打家劫舍吗?还是贩卖私盐?”
司南看向赵德,讥讽一笑:“就连街边稚儿都知道,皇城司的钟疆是为了清剿无忧洞受的伤,是为了办皇差、护百姓受的伤,他是汴京城的大英雄!”
一席话,说得众人不由动容,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差点给司南叫声好。同时暗自愧疚,方才不该认同赵德的胡言乱语。
“就连官家都特许钟哥进御马监,由得你在这里侮辱?”司南毫不客气地给赵德扣了个大帽子,“你侮辱他就是侮辱英雄、侮辱官家!”
“我没这么说!”赵德反应也快,立马高声反驳,“你休要胡扯,我明明说的是他堂堂皇城司出来的人,却因为区区一个小伤一蹶不振,不肯为官家效力不说,还蜷缩在这间小小的食肆做跑腿,成何体统!”
司南挑挑眉,“哦,原来是我理解错了,你这意思其实是……因为钟哥受了‘区区一个小伤’,就被官家赶出皇城司,连为君效力的机会都不给?”
赵德腾地站起来,“我——”
“你心虚了。”司南截住他的话,一字一顿道,“你就是看不起受伤的兵士,巴不得他们生不如此才好!”
“不止是钟哥,还有其他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那些没了胳膊的,断了腿的,每逢阴天下雨都要忍受噬骨之痛的,难道他们就不配找一份工钱丰厚的工作,堂堂正正地养家吗?”
“钟哥在火锅店,一个月的工钱恐怕连你的零头都比不上,但是,他赚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有什么丢人的?”
司南一字一顿,“我就问,这有什么丢人的!”
赵德还想说什么,被赵兴拉住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司南的话,如重锤一般一下接一下地敲进了他们心口。
他们披星戴月,不论寒暑,苦练十余年,胜过千万同龄人进入皇城司,做的是官家的心腹之人,办的是最**、最危险的差事。
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倘若受伤,也要遭受旁人的侮辱吗?
倘若幸运,自己相安无事,在乎的兄弟呢?那些护佑百姓的将士呢?
别的不说,只说唐家军,只说唐玄。
当年,若不是唐大将军宁死不屈,若不是公主仗义自刎,大宋能有如今的安宁吗?他们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吃火锅吗?
他们都是武将,最了解武将的悲苦。
有人红了眼圈,站起身,冲着钟疆兴起酒杯,“第一杯,敬兄弟。”
钟疆极力压制住眼底的湿意,笑着摆摆手,“东家规矩大,工作时间不许饮酒。”
司南忙道:“今日是特例,只喝一杯没事。”
“大疆,来一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郑重地朝钟疆敬酒。
其中就有赵兴。
赵德不肯敬,被赵兴狠狠愣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钟疆闭了闭眼,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高举青盏,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叫好,陪饮一杯。
他们不知道,此时赵祯就在店外,把司南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槐树充当门童,瞧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客人,又愣在那里不肯进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官人是来吃火锅的?楼上雅间还有位子,小子带您上去?”
赵祯抹了抹眼角的小泪花,和气地摆摆手,“不了,今日就算了,改天吧,改天一定来。”
槐树躬了躬身,“好,回头您让家人知会一声,小子给您留个好位子。”
“好,真好。”赵祯看着他,慈爱地笑笑,转身上了马车。
进到车里,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欣慰,一会儿纠结,情绪十分复杂,表情极其丰富。
明显就是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张茂则笑笑,温声问:“官家这是怎么了?”
赵祯长叹一声,如愿打开了话匣子:“这么好的一个小郎君,怎么就无心做官呢?你也查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