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净的了么?连带着整个府里都人心惶惶的,谁都不敢晚上出来。
媳妇子刚刚在王熙凤那边吃了瘪,又不敢再去,可一想着,万一能病急乱投医了,说不定还有赏。想了想,还是心痒了,便皱了皱眉,对刘姥姥道:“等着,我去回一声姑娘去。”
说着便去回了一声平儿。那平儿是个性子好的,之前听说有个王家同宗的亲戚过来,想着给点东西打发了,没曾想二奶奶正在气头上,直接让人撵走了。自己也不好相劝,听到媳妇子回报,便让人把刘姥姥带过来,自己则先去跟王熙凤说了此事。
王熙凤正愁再去给薛家找什么高人呢,听说这位乡下婆子会看,疑惑道:“她当真这样说?”
平儿道:“不如叫进来问问吧。”
想着也不碍事,王熙凤便让人把刘姥姥带了过来。一见到人,王熙凤便换了一副笑脸,“呦,这位便是她们说的姥姥吧?姥姥快过来坐。”
“哎!”刘姥姥受宠若惊。两下寒暄一阵,又将以前的亲戚关系攀了一番,自然扯出一些联系了。
说了几句后,王熙凤也没空扯闲话了,直奔主题,问刘姥姥道:“姥姥,刚刚我听下人来回禀,说您懂些风水上的。”
刘姥姥哪里懂得这个?不过是想起梦里那仙子说的话,心想着,来都来了,若是见不着,以后便也见不着了。没想到自己顺口这么一提,竟然还真见到了这位二奶奶。这人家若是无事,也就当她胡言乱语了;既然领她进来,可见家里是真的有些不干净的事。
“老婆子也不过是活了一把岁数,早年在乡里也见识过云游道人、一些高人罢了。说不上懂。只我刚刚粗略看过,府里东北角上有煞气,怕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一样,分妖、魔、鬼、怪,贵府沾上的是鬼。说是府上的人,却也不算得是,当是府里的客人吧?”
几句话说下来,王熙凤登时对刘姥姥肃然起敬,忙起身,要给刘姥姥看茶。
“姥姥,真让您说对了,咱们府上来了客,是这客人沾上的。那会不会对我们府上不好?”王熙凤小声问道,其实这事她心里也有些计较。说不好听的,薛姨妈虽是自己亲姨妈,薛蟠是自己亲表哥,可到底不是隔了一层的。实在不行,叫薛家搬出去,到京城其他地方置办宅子去,那东西说不定也跟着走了。只是眼下薛蟠还未清醒,总不好做这种撵人走的事。老太君已然不高兴了。
刘姥姥眯起眼睛,“虽说那冤魂是与客人有债,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可若是化作厉鬼,哪里会辨得人谁是谁?保不齐会伤及无辜。所以还是早些请走的好。”
听到是厉鬼,屋里几个丫鬟已然吓得背后发凉。
“姥姥可懂捉鬼?”
刘姥姥摆摆手,“老婆子我是没这个道行,还得请高人。不过要我说也不必请。我看到东北角上有一团黑云,是化作两匹马的样子。不知这位亲戚可是得罪过姓马或者姓冯的人?”
王熙凤大惊失色,姓冯?之前薛蟠纵容小厮打死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姓冯?是了是了!当真是冤有头债有主。
刘姥姥装作不知,脸上依旧笑得皱纹一道一道,见王熙凤脸色大变,知道自己是说对了。没想到梦里那仙子,说的还真准,保不齐是真神仙入了她的梦。想必神仙是护着贾家的、借着她这老婆子的口说出来罢了。
“若是真有冤孽,便去给那人烧纸,好好安葬。若那人家是绝户,后头没了香火,想法子过继一个过去,给那人家续香火便是了。”
王熙凤先安顿好刘姥姥,让平儿好吃好喝招待着,赶紧过去和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商量。薛姨妈听罢大骇,那冯渊可不就是父母双亡,自己也没成家?想来是自家儿子断了人家的香火,杀人又不偿命,冯家人不放过了。
心虚就有鬼,薛姨妈哪里还有功夫质疑刘姥姥,赶紧叫人安排着去给冯渊上香磕头,找人做法。又找人去乡下给冯家过继一个孩子去,改姓了冯。
那冯渊的冤魂一直在贾府游荡,上次没有掐死薛蟠,一直在找机会。只可惜家里也请了一些道士作法,虽是三脚猫的功夫,倒也让鬼魂忌惮几分。
“在此游荡,还不如早些日子去投胎。”
冯渊忙回头,见是个小丫鬟模样的人,周身却是仙气,可见是仙途中人。鬼魂本就怕仙,见到她一张脸更加煞白了。
吴悠见他一言不发,接着说道:“我知你死的冤,你父母双亡,家里也无人做主。冤有头债有主,如今薛家也替你家把香火续上了,祖坟也重新修缮了,你也对得起你地下的父母。早些投胎重新做人,比现在强。至于薛蟠,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该来的报应迟早会来。”
冯渊煞白的小脸似乎露出了微笑,冲吴悠拱了拱手,消失在梨花树后。
吴悠望了望梨香院屋顶,似乎那团黑云也散去了。便知道冯渊这是放下走了。
第二日便听说薛蟠清醒了过来。喜得薛姨妈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刘姥姥也彻底成了香饽饽。王熙凤愣是要留她多住几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