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闺阁少有的巾帼,吐完之后自己擦了嘴,又叫水来漱口,缓缓吐了口气,一摆手,“开船!”
庄秀秀如此举动,就连白星都不禁高看她几眼,由衷夸赞道:“若你去混江湖,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畏惧的东西,但并非每个人都能狠心直面。
而但凡能做到这一点的,那么他她日后无论做什么,一定都可以做得好。
吐完之后,庄秀秀倒像是好了不少,此时虽然还是面无人色,但已经有了几分精神气儿,可以分神与人说话了。
她强撑着站起来,逼迫自己直面从船身两侧划过的滔滔江水,认真道:“虽是女子,却也不愿因噎废食不战而败……”
众人都是头一回坐船,开了一段之后,就有几人发晕,只好灌了船家准备的药汁去房间里挺尸。
倒是白星三人适应得颇好,虽偶有头晕目眩之,但在凝神观赏两岸风景之后,也就顾不得了。
但见一条深色玉带从目光不能及的远方蜿蜒而出,两侧青山夹道,郁郁葱葱,倒像是山间流淌一般。
那青山远看如披蓑衣,近看却是长满百年大树,上有朦胧水雾和薄云萦绕,间或有鸟啼猿鸣发出,一声声清冽至极,瞬间划破幽静的山谷,如水波般朝四周缓缓荡开。
过不了多久,就从远处传来悠长的回音。
许多毛茸茸的小动物不知道这是什么,还以为远处有人与自己说话哩,于是便在枝头辗转跳动,冲着声音来源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谁也说不清长江中究竟有多少水,只知它从遥远的西边来,中途汇聚大小溪流河湖无数,一路裹挟着、奔腾着,终东流入海。
江水幽深,若探头往下看去,是决计看不见底的,唯余一片深青发黑。
但表层的水却极其清澈,那水流肆意奔腾,不断冲刷着两侧岩石,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
无数大小船只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若从崖顶往下俯视,竟有几分像深秋落叶。
客船、货船,竹筏、扁舟、大轮……不一而足。
巨大的画舫在河水中稳稳前,船头激起水花,两侧推开涟漪,像一只温顺的巨兽。
中间画舫与另外两艘擦肩而过,隐约有丝竹和嬉笑声传来,看来,也是谁家出来游玩呢。
孟阳仰头四顾,大为触动,笑着慨道:“不身临其中,怎能体会这般壮阔美景?这一趟真是来值了。”
世人常说:人贵自知,许多事情越深入了解,就越能发现自己的渺小,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幼时读书,曾看到过一则故事,说某朝某地有位琵琶名手,倾慕仰望者甚众,不服者也甚多,几乎日日都有人前来挑战。
某日有两个琵琶手前来挑战,第一个听了名手的演奏后,一言不发,自己也弹了一曲,名手笑而不语。
可轮到第二人时,那人却起身一揖到地,然后一言不发就此离去。
后有人追出去,问他为何不弹,那人便唏嘘道:“生一出手,便已自愧不如,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事后世人便会发问,当日那两名琵琶手的技艺孰高孰低?
对此,众人自然是众说纷纭,后来事情传到一位当世大贤耳中,贤者听罢,长叹一声,“人贵自知!第一人连好坏都听不出,何谈论技?”
未出桃花镇之前,孟阳虽博览群书,知晓山之高水之阔,可究竟山有多高?水又有多阔?却始终因见识浅薄,连想象都不能。
想象二字说来容易,实则不然。
这种事像极了盖房子,只有地基打稳了,才能在上面施展才华,随意建造自己想要的式样;若连地基都无,什么都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知道今时今日,他身处其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脑海中的空白才被实景一点点填充。
从今往后,他便是那打稳了地基的房屋,万物想象随心所欲……
就连廖雁那么多话的人,此时也陷入沉默,只默默赏景。
白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水,可她天生胆大,竟丝毫不害怕。
非但如此,甚至还走到船边,手伸到水中,受着至柔至顺的水流是如何强硬地冲刷自己的手指。
如此神奇……
她生长于山野密林,曾无数次从野兽身上得到齐发,精进功夫,如今亲临长江,却又觉得就连这浩浩荡荡的奔腾长江水中,似乎也蕴藏着无穷威力。
若这滚滚浪涛化为刀法,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转眼午时将至,船夫从后面拿了一张渔网出来,站在船尾用力抛洒。
庄秀秀此时早已完全适应,见猎心喜,甚至问自己能不能试试。
那船夫闻言大笑摇手,“小姐说笑了,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
抛撒渔网看似简单,实则门窍多着呢,若是生手来,轻则网网落空,则……把自己甩出去都是常事!
多了会儿,船夫收网,就见网底果然已有了五七尾肥大的鱼儿,大的连头带尾竟有成年男子一条手臂那么长,小的也有巴掌大小,不由欢喜道:“几位贵客有口福啦!”
长江水流湍急,寻常鱼儿在此生活不易,能长到这么大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