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返回桃花镇时, 大雪都过了,而天上,也真的在飘着鹅毛大雪。
距离正月离开时, 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个月。
重新站在那座稍显破旧且矮小的城门前,望着上面白雪覆盖下的“桃花镇”三个字, 孟阳的心神突然一阵恍惚, 很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哎,原来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呀。
在路上时总有许多新鲜的事情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尚且不觉得,可随着距离家乡越来越近,他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很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哎呀,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原来,我早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故乡。
三人正神情各异站在城门口时, 却听得身后一阵车轮碾压雪地的咯吱声,紧接着, 便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响起, “哎,那后生,站在雪地里作甚, 不冷么?”
三人都是一怔,齐齐回头,“王掌柜。”
来的正是王掌柜。
王掌柜愣在当场,维持着扬鞭的动作许久,这才突然“啊呀”一声,然后径直从车上跳了下来。
“哎呀,这可真是, 什么时候家来的?”
家,多温暖的字眼呀。
只听了这一句,孟阳的胸腔里就好像忽然涌出来一股热流,温和而柔软,一遍遍冲刷着他的内心。
“这不,刚回来呢。”他笑得眉眼弯弯,“这大冷天的,您又出城做什么?”
王掌柜利索地跳下车,大步流星往他们这边走来,“快过年来,我去弄点好货,底下的人没轻没重的,我不放心。”
说完,拉着孟阳左看右看,再瞧瞧白星和廖雁,笑了,“黑了,瘦了,可瞧着精神头倒是更好了,果然出去走走还是有好处的。
嗨,瞧我这人,咱们却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家去,来来来,都跟我家去,你们嫂子和冬冬也老念叨你们呐。前儿还说不知能不能回来过年,哈哈哈,你瞧,人就是不禁念叨,这不就回来了?”
几人说说笑笑往城里走,才一进城门,那种久违的熟悉感便扑面而来。
因为漫长的岁月而略显陈旧,甚至有点残破的青石砖;
路边小小的铺面,铺面里笑呵呵叫卖的人群……
甚至空气中浮动着的白色的水蒸气,各种复杂却也出奇质朴的食物的香味……
一切的一切,都在十个月后重新席卷而来,将三个游子的身心紧紧包裹。
白星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路过羊肉面馆时,又瞧见了并不曾褪色的记忆中那个熟悉的伙计。
“热腾腾的羊肉面,香着咧,客官来一碗?”
她忽然扭头去看孟阳,指着那摊子道:“当初我来桃花镇,吃的第一口饭就是羊肉面。”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却也还清晰地记着当时第一口面汤入口的味道,热乎乎的汤汁划过喉管时的温柔和香醇。
孟阳跟着瞧了眼,“我也会做呢。”
白星抿了抿嘴儿,“明天吃。”
廖雁跟着插了嘴,“这个要配烫得热热的烈酒才好。”
旁边的王掌柜就笑,“有,倒也不必外头买去,我家里既有烫得热热的烈酒,也有鲜嫩肥美的好羊肉,你们若想吃,今儿咱们就吃,也算替你们接风啦!”
一番话说得廖雁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王掌柜兴致极高,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又笑道:“大家伙儿都念叨你们呐,既如此,不如就在我家摆几桌,年前也热闹热闹,老镇长、四叔、康三爷……都来!”
本来呢,回家的第一顿饭不在自家吃不大像话,可孟阳转念一想,这些日子自己不守规矩的时候还少吗?
再说了,桃花镇本来就是个大家庭呀,只要大家伙儿凑在一处,在哪里吃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明白这些后,他马上就释然了,“那就劳烦您啦。”
“这算什么?”王掌柜失笑。
“可有一点,一应费用都由我出。”孟阳坚持道,旋即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瞒您说,我这趟出门,略赚了一点钱呢。”
赚取大笔赏银的事情虽然不便外头讲去,可他也实在做不出混饭吃的事情,毕竟他不姓廖不是?
王掌柜早就瞧见了他们马背上的箱子,也不细问,只是欣慰道:“那感情好。”
有出息啦,真不错呀!
三人先去小院儿放下行李和箱子。
白星却一马当先拿了铁锨,倒把孟阳吓了一跳,“你干嘛去?”
白星认真道:“挖被子。”
孟阳:“??”
挖被子?
被子?
挖?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呀!
离开桃花镇之前,白星着实下了好大的工夫修坑,此时再挖出皮毛被褥,竟也还十分干爽!
就连那小狮子灯笼,也还是清清爽爽的呐。
她点起火炕,满足地将被褥重新铺回去,又将小狮子灯笼挂在大柿子树的梢头。
今年他们都不在家,大柿子没人摘,都沉甸甸挂在树梢,早就萎缩了。此时经大雪一激,色彩越加明亮,活像一团团微弱的火苗,都挂在树梢静静燃烧呐。
桃花镇实在是个小地方,才不过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