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用力抽走了他手中的那本书。
他仅剩的那点儿力气用在了黑滋尔身上,想要呵斥他,张开口,却又陷入一种哑口无言的境地。
黑滋尔抬起头,视线款款落到陈溺那张缺失血色的脸上,又缓缓垂下,扫过他的衣着:“衣服脏了,脱下来。”
陈溺有些颓然,哑着嗓子道:“什么都不打算管了,是吗?”鼻腔里没由来的一酸。
黑滋尔的目光停驻在他微微红的眼尾处,沉默半晌,终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绕到陈溺身后。
房间里有两个木盆,每个木盆里都盛着半盆水,他将从陈溺身上褪下的衣物丢进左边的木盆子里,又弯身从另一个盆中捡起沾水的湿毛巾,一点点帮陈溺把脸上和身上清理干净。
“先穿我的。”黑滋尔的衣服很干净,如同崭新。
他的衣物对陈溺来说,尺码有些大,也不是特别大,还算合身,在合身的基础上有些宽松。
黑滋尔:“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拽着陈溺,两人一起坐到床上。
陈溺原本也是想快些休息,可现在却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在那个疙瘩没有消除之前,他没办法好好睡觉。
他横坐在黑滋尔的腿上,搂住对方的脖颈,额头抵在他的肩骨处,重复提起先前的问题:“你是不是什么也不管了?”
黑滋尔默然,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希望你可以信赖我,我也希望能够一手接管所有领你困惑的麻烦,可你不需要。”
陈溺矢口否认:“我需要。”提起昨天的事,他感到无力,心里拧巴着,“只是苏棠是当时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黑滋尔说:“为什么?你认为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我办不到吗?只要你开口,我也可以替你夺去那些人的性命。”
陈溺:“杀了他们做什么?我只是需要把诅咒转移。”
黑滋尔说:“但你完全没有和我商量过这件事,你试图挣脱我,想要我不干涉你,我照做了,你不满意吗?”
的确是不满意。
黑滋尔:“你信不过我。”
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本性难改,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做出改变。
-
晨间,伴随着喧杂吵嚷,陈溺缓缓睁开双眼。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靠在黑滋尔肩头,听着他低沉徐缓的话语,就那么睡着了。
来时穿的唐装恢复了原有的整洁干净,回到了他的身上,想也知道是出自黑滋尔的手笔。
他醒来没多久,垫在他身下的男人就揽着他一起坐起身:“要出去看看吗?”
外面很吵,是很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有人低声讨论,有人惊呼连连。
村落的小道上,遍地是断肢残臂,土壤也被染成了暗红色。
陈溺与黑滋尔出门后,瞧见一些人顺着那条血路在探索,便也跟上去一探究竟。
他们在枯乱的杂草堆中,发现了李善的上半身,连着头,
李善还活着,他躺在草堆里,双目的眼皮子被割掉,无法闭合。
“救我……救我……”
但没有人敢去碰他,在其他人看来,李善已经算不得是活人了。
接着他们又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李善的同伴与几位村民,他们和李善一样,手和腿被割下来,抛洒在村道上,光秃秃的身体上连着一个脑袋,没有眼皮。
惨绝人寰的场面令发现他们的人惊慌惊恐,下意识的以为,之所以这些人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们不幸触动了游戏里的死亡陷阱。
陈溺本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还有些快意,直到——
“我可以做到,我说过我可以帮你。”黑滋尔从后抱住了陈溺,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脸:“为什么不信?”
他站在草堆旁,黑滋尔抵在他耳边说出的这句话,叫他浑身发冷。
那股寒气顺着他的脊背往上游走,冻得他脑袋刺痛。
一些人拿着探究且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陈溺,昨天有很多人看到了他招来了一名鸟嘴医生,而李善与他的同伴们得罪过陈溺……
陈溺注意到李善的目光,他在害怕,他想要逃走,没有了眼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的身后。
杜宇闻寻过来:“陈溺,有空吗?有事想问你。”
“嗯。”陈溺点了下头,趁机挣开了黑滋尔的臂弯,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你先回屋里……帮忙准备一下早上要吃的食物。”
他跟着杜宇闻走到了山林的入口处,那里没什么人。
来到箱井村的玩家皆目睹了昨日陈溺从山林里走出时的惨状,三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谁还敢靠近那地方?
杜宇闻侧目看着山林的入口,幽黑一片,日光无法渗透入其中。
他摘下香烟,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倒出一根,递到陈溺面前:“来一根?”
陈溺皱了下眉头,本是不怎么爱沾染烟酒,大概是近两日的糟心事过多,心里的烦闷生了作用,他接过了杜宇闻递来的香烟。
杜宇闻随手丢过去一只打火机:“你还没有和我们说过,你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和游戏通关有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