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有诈!”
任河几乎是从椅子上滑着跪到众人面前。
他心急如焚驳道:“那木纳什虽未杀北凉可汗,可北凉可汗已在他掌控之中,外界的一切消息皆是经他口传达,相信此事也是他向可汗提的主意!”
李卧云憋住笑:“微臣也认为,应当直接回绝北凉,否则阿勒宏难免对大秦生出异心。”
晏修捏了捏那封信:“朕倒觉得,这是个好买卖,无需动用大秦一兵一卒,便能坐拥阴山以南。况且,北凉为表诚意,已经先将三千匹汗血宝马送至大秦。”
晏为打岔道:“皇兄当真要娶那北凉公主?”
这个时候就不考虑祝思嘉了?
晏修:“不错,不但要娶,还要声势浩大地娶。”
晏为啧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任何急道:“莫说阴山以南,我军便是连南疆三城都未涉足过,陛下不怕那木纳什来一招瓮中捉鳖之计?而阿勒宏是北凉唯一能与那木纳什抗衡之人,倘若草率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单方面同意阿勒宏或者那木纳什二人的条件,让这二人自相残杀,从内部瓦解北凉军力方为上举。
晏修不露声色:“谁说朕要杀他?”
御书房内众人面面相觑。
陛下的心思还真是日渐难以揣摩。
晏修忽然问任河:“知道当日马球赛,朕为何要同时提拔你弟弟和武兴伯么?”
任河斟酌片刻后,谨慎回答:“自然是因为家弟与武兴伯表现卓越,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
他到底是武将,常年在战场上与风沙血雨打交道,心眼自然没有浸在朝堂之中的人多。
晏修笑了笑,没说话。
李卧云接过他的问题,继续问任河:
“敢问任将军,燕王虽久不亲涉沙场多年,北地燕军大权也与前年归还于陛下手中,但燕王此人在北地军中威望如何?”
任河不免落下几滴冷汗,李卧云这小白脸竟敢当陛下的面,问出陛下心头那根刺。
这不是给他挖坑等着他跳吗?文臣就是八百个心眼子!
他虽从未去北地戍边,但也听说过当年燕王与其麾下二十万大军的威名。
北地军虽然不止燕军这一支,但仍是以燕军为主导,打退了一波又一波来犯的异族人,为北地带来长达十几年的安定。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北地人心目中,燕王和燕军的地位,远胜过从未谋面的深宫天子晏修,北地更是燕王的老家。
而燕军中的大将皆是燕王当年一手提拔,无数人跟着他,才有了后来的飞黄腾达,加之沙场之上过命的交情,更是对燕王忠心耿耿。
任河虽惧晏修会不满,但依旧选择如实回答。
意外的是,晏修再次听到燕王两个字眼时异常平静,不再似从前一般怫然不悦。
李卧云又问他:“下官敢问任将军,是否对北凉人之秉信略有耳闻?”
任河毫不犹豫:“那是自然,北凉蛮子可从不讲这么多气骨与忠心,他们只奉行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那套。”
说完这句话,他这才反应过来,李卧云并非在给他挖坑,而是借此来点拨他。
阿勒宏远在西京,他的部下早就一日多过一日去投诚那木纳什,如今只剩寥寥几人,用不了多久,这几人估计也会倒戈那木纳什。
北凉人一旦再次团结起来,对大秦的威胁只会只增不减。
大秦需要的是一个乱作一团的北凉。
晏修满意地向李卧云点头:“北凉公主对大秦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可偏偏阿勒宏对其一往而深,甚至不惜为了她,三番两次向朕妥协。”
“朕从不信,北凉人有交出阴山以南的诚意。而以大秦当今国力,想要拿下阴山以南也并非难事。亲手打下来的疆域握在手中,向来比别人双手奉上的,更让朕安心。”
“若是与北凉公主联姻,将阿勒宏放出皇宫——”
“一头众叛亲离、杀回草原的疯狼,会将如何?”
众人豁然开朗,着手安排此事。
晏为最后一个离开书房,晏修凝眉看他:“还有何事?”
“中宫之位空悬已久,陛下可想好立谁为后?”
晏修冷下声:“这些事无需你操心。”
晏为:“臣弟都清楚,陛下虽口口声声,称自己不在意祝婕妤的出身,可陛下与祝婕妤伉俪情深到不愿宠幸她人的地步,却迟迟不肯将她立为皇后。”
晏修睨他:“你又想被禁足了?”
晏为正色道:“臣弟只是提醒陛下,即使有朝一日外戚一党能连根铲除,燕军也能顺利交接至武兴伯手中,可想立祝婕妤为后,并非易事。”
旧的外戚被除,便会有无数世家冒头,争先恐后成为新的外戚。
若是将祝思嘉扶上那个高位,对新党和晏修本人而言,这么多年一切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除非燕王府永无翻身之机。
谁会允许皇后的宝座落在祝思嘉手中?届时晏修还能不能护住她?
这些问题晏修从未仔细考虑过。
祝思嘉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特别到他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