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燕王府,虞氏已换了个更大的院子住。
如今祝思盈在府中硬气起来,无人敢从她们母女二人处抽油水,虞氏的日子自然一日好过一日。
只是她身上旧疾根深蒂固,当年她生下祝思盈后恶露不止,又被张茵一再欺压,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期。
就算如今能请到宫中御医诊治,效果也微乎其微。
虞氏咳得厉害,忌口也多,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加上胸闷气短、胃里恶心,吃什么吐什么,人都瘦了一大圈。
即使她百般推脱,祝思嘉还是钻进厨房,仔细回忆韩沐云一家教她的方法,亲自给虞氏做了份养胃的药膳羹汤。
在祝思嘉烹调放盐时,她意外发现,燕王府厨房里的盐换成了细盐。
今日宴席上的菜肴,也是用细盐烹制的。
她不禁好奇问一旁打下手的祝思盈:“如今西京城各家各户,都在吃这种细盐吗?”
祝思盈瞪大了眼:“姐姐,你在宫中待久了,这些事都不知道吗?何止西京城,整个大秦都在吃这种细盐呢,咱们大秦的细盐还远销他国,利润能翻一倍甚至几倍。”
祝思嘉这才意识到,晏修拿了朱雅的方子后,竟靠这细盐赚了这么多。
可为什么这些事,他从没有主动和自己提及过?
早知这样,这商机就该让她和朱雅……
不过她也无法从这个门道里来钱,盐铁皆是朝廷所控之物,想要赚钱,只能找别的方法。
汤羹熬制完毕,祝思嘉盛进碗中,端进虞氏屋里。
两个漂亮女儿一左一右陪伴在侧,虞氏光是看着就觉温暖。
伺候完虞氏用晚膳,祝思嘉和祝思盈执意要帮她抹药,好消除她腹上的妊娠纹。
虞氏哭笑不得,摸了摸祝思盈的脑袋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同你姐姐说。”
祝思盈退下,祝思嘉继续替虞氏抹药,问道:“娘亲想和我说什么?竟是妹妹也不能听的?”
虞氏咳了两声,垂眼看向自己松垮的小腹:“蝉蝉,不用再抹了,如今你是千金之躯,不必做这些事。我老了,再讲究漂亮也没有,但我知道你的心意。”
祝思嘉不肯放手:“那怎么行?女人多少岁都有多少岁的漂亮法,娘亲这般好看,女儿怎么舍得您看着自己的肚子垂泪呢?”
虞氏:“娘的肚子,是娘自己弄成这样,当年产后恶露不止也是。”
祝思嘉一怔:“娘亲,您……”
虞氏苦笑道:“若我当年不在坐月子期间喝下那碗药,加深我产后这些病症,你父亲就会继续让我生第四个、第五个。只有我变丑了、变老了,他才不愿碰我。”
“你是不是以为,当年你父亲是为我的身子着想,才整整十多年没再碰我?”
祝思嘉:“我从未觉得他会替您着想过。”
虞氏点头:“不错,当年我才刚出月子,他便迫不及待来我房中。可他掀开被子看到我满腹妊娠纹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不过从那之后,我彻底安心了。”
祝思嘉:“可是娘亲,你这又是何苦?看看您现在的身子,女儿时时刻刻都在为您担心。”
虞氏:“这是娘的命,娘这辈子做得最争气的两件事,一是当年敢跑出教坊司;二是生下了你和元存、思盈三个孩子。”
“你与娘聚少离多,不像你妹妹跟在娘身边长大,能说上许多话。可有些事娘不得不提醒你,你年纪还小,你妹妹年纪更小,无论身在何处,你们都不会是那些老谋深算之辈的对手。”
“娘虽然不知道你们私下在密谋何事,但凡事记住,点到即止,若是不幸落入敌手……便是陛下再如何宠你、喜欢你,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明白吗?”
原来娘并非一无所知,她让祝思盈在燕王府做的一切,都被娘看在眼里。
虞氏担心她在宫中的处境,更担心她在宫中,被张太后及其身后庞大的外戚势力暗算。
祝思嘉是重活过一回的人,甚至她活到了虞氏现在的岁数,心智和眼界自然不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少女。
虞氏担心她,情有可原。
祝思嘉面不改色撒谎道:“娘亲多虑了,我让妹妹做这些,只是想让您在府中的日子顺遂安康。至于宫中,陛下政事繁忙,太后更不喜欢我,躲着我走还来不及,不会有什么事。”
虞氏问她:“陛下待你如何?你和思盈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在想什么娘亲都心知肚明,却不忍戳破。男子的甜言蜜语,只能哄一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别被轻骗。”
祝思嘉如实将晏修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虞氏大为震惊:“陛下当真是这么做的?”
祝思嘉淡然:“是啊。”
虞氏沉默良久,万般无奈化作一声叹息:
“看来,陛下是当真喜欢你。这样也好,能遇到一个真心之人实属不易。”
祝思嘉不理解,虞氏前脚还在劝她别被骗了真心,为何后脚又要说晏修喜欢她?
虞氏解释道:“男人爱一个女人最好的证明,不是毫无节制的放纵,而是极致的克制。”
……
祝思嘉决定在燕王府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