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指着陈让,胡子都在打哆嗦:“陈、陈大人,你……”
太后抬眸,冷冰冰瞥了他一眼:“燕王何故大惊小怪?”
燕王气得甩手,转过身背对二人。
十一年前,正宁二年,张茵从燕王府别庄带回一名襁褓中的男婴,她正大光明地告知燕王,这名男婴是太后的血脉,要让他留在燕王府里养大,并起名为逾。
燕王当时无比震惊,太后竟于和帝驾崩后再产一子,且其父不详,若是让朝臣发现此事……
可那时朝堂为张家所掌控,且当时的晏修才十二岁,无人能对太后构成威胁。
太后以祝思仪的皇后之位允诺燕王。
谁人不希望大秦皇后是自己的女儿?燕王便鬼使神差同意此事,将祝逾养进了燕王府,这一养就是十一年。
十一年后的今天,朝中形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燕王不由得担心,若是祝逾一事被晏修发现,燕王府上下定会被他挫骨扬灰。
若说祝逾只是太后和她某个男宠的产物还好,可偏偏居然是陈让的!
偏偏是那个看起来风清雅正、云心月性的陈让的!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是暗中勾结了这么多年,这是怕晏修砍的人头还不够少吗?
可偏偏他们二人竟然能将这段奸情瞒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有些本事在身。
燕王万念俱灰,他明白,迟早一日,这楼阁中的三人都会死在晏修手中。
他问道:“太后娘娘秘密出宫,就不怕陛下发现?”
太后:“他发现不了的,哀家走的是宫中密道。”
燕王:“宫中竟有密道?”
陈让:“不错,昔年太祖皇帝建立大秦时,时局动荡,为保大秦皇室无恙,派人在皇宫底部修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通道自御花园某块假山洞中起,出皇宫直至西城门外三里终,这条密道只有每任在位君王及皇后才知晓。”
“不过今上,并不知晓此事。”
晏修还未登基前,陈让便是凭借此条密道密会太后的,他登基后,按照皇室传统,该由太后亲口告诉他密道所处位置。
可太后又怎会主动将这条密道告诉他?
燕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忘告诫道:“太后娘娘还是多加小心,陛下养着这么多护龙卫呢。”
太后冷哼一声:“厌雪楼那群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他查了哀家这么多年,不也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燕王忽然明白了今日之种种“巧合”,他问:“娘娘大费周折将老臣引至此地,想必还有要事交代吧。”
太后:“燕王若是聪明,就该明白张家落后谁家起,陛下便向谁家下手。”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允许下一个有实权的外戚出现,眼下正是你们燕王府的祝思嘉最得盛宠。哀家可是听说,祝二与你并不亲近啊。”
燕王:“小女受宠并非老臣能做得了主。”
陈让:“可出兵营救祝大公子一事,陛下分明只要轻轻点头即可。”
戳到了燕王的痛处,燕王脸上可谓精彩纷呈。
“燕王府男丁单薄,祝元存生死未卜。”太后缓缓抬起茶杯,“而元熙呢,日日都要进宫念书,宫中虽是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地方,可保不齐元熙会不会吃错东西、走错地方。”
言下之意,便是他两个亲生儿子的命都握在晏修手中。
见燕王仍在沉思不语,太后继续刺激他:
“宫中女子母凭子贵才是最稳妥的生存之道,祝二和思仪谁诞下嫡子,都只会对燕王府百利而无一害。可不单是祝二生不出来,便是其余嫔妃进宫快一年了,肚子里还没有什么动静。”
“一个没有能力延续秦室血脉的君主,又何必继续以他为尊?”
“可若是逾儿登上帝位,哀家保证,思仪依旧会是大秦皇后。燕王不必担心外界议论,昭帝的皇后不就比他大了整整十四岁有余?”
燕王没想到她为了拉拢自己,不惜拿晏修的身体说事,甚至不惜让祝思仪再嫁给祝逾!
可她所言不假,若晏修身体当真没有问题,待到祝思嘉或祝思仪诞下麟儿,燕王府至少能有个大秦太子作为盾护。
问题就在于——晏修,似乎真的没有生育能力。
燕王眯眼看向眼前二人:“太后和陈大人可知成王败寇之理?史书上那些谋朝篡位、试图改朝换代的乱臣贼子,若行事失败,不但尸骨无存,更会遗臭万年、任人唾骂。”
他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和晏修去作对,换作是十几岁的晏修,他定是想也不想就加入太后的阵营,大秦帝位更名改姓又如何?他照样是高高在上的燕王。
得罪了现在的晏修,他只能下地府去见阎王。
太后见他是油盐不进,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和颜悦色,她气恼道:“遗臭万年?哀家被天下人指着鼻子痛骂妖后多年,早不在意名声!”
“左右都是一死,就看燕王想选择什么样的死法。燕王若无意归顺,哀家也不多强求。若是日后哀家前功尽弃,满盘皆输,不介意告诉陛下,燕王府替他养了十几年的弟弟!哀家死也要让燕王府把逾儿交出来陪葬!你以为燕王府就能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