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嬷嬷上前献殷勤,却被一柄剑拦住去路,鼻腔传进一阵浸透心脾的提神雪松香,握剑那只手宛如汝窑白瓷,剑的主人更是生得副胜似姑娘的面容。
碎玉:“你要做什么?”
侯嬷嬷晃了晃手里的鱼食:“请大人莫要误会,太妃娘娘见昭仪没有鱼食可以喂养池中锦鲤,这才叫老奴送些过来。”
碎玉:“给我看看。”
侯嬷嬷将宝蓝色锦袋递给碎玉。
防人之心不可无,宫中任何物件皆有可能成为害人的介质。
碎玉接过袋子,从中取出少许鱼食,夹在双指之间碾得细细的,他低下鼻尖去闻,经过反复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把袋子还给侯嬷嬷。
他一番举动令侯嬷嬷汗颜,没想到陛下派到昭仪身旁这个护卫,居然生了八百个心眼子,谁还敢在宫中害她?
侯嬷嬷拿着鱼食上前,将前因后果向祝思嘉交代了个清楚。
祝思嘉一手搭在围栏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接过装满鱼食的袋子,漫不经心道了句:“替本宫谢过陈太妃。”
她微眯眼眸,望向不远处亭中坐着的陈太妃,数日不见,陈太妃还真是比之前苍老不少。
身为后辈,按照规矩她此时应该上前给陈太妃行礼问安。
可祝思嘉看见陈太妃母子二人就心生恶心,干脆直接扭过头,拆开锦袋兀自喂起鱼。
还是池中的鱼儿重要。
祝思嘉都快把不想搭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侯嬷嬷识趣退下,疾步回到陈太妃所坐小亭,俯下身悄声向陈太妃回禀道:
“娘娘,祝昭仪她似乎不是很情愿与您打交道,咱们今日先点到为止吧。”
陈太妃暗暗咬碎一口银牙:“瞧她那小人得志的贱样,还没当上皇后呢,就敢这样对待长辈。”
侯嬷嬷尴尬提醒道:“娘娘,这些话可不能当她面儿说,毕竟您还要靠她在太后面前硬气一回。”
陈太妃深吸一口气:“罢了,你说得对,今日就到此为止。”
喂完陈太妃给的鱼食,馨儿总算带着长乐宫的鱼食赶来,祝思嘉却拍净手,准备打道回宫。
馨儿不解:“娘娘为何不顺便将这些也一块喂了?”
祝思嘉:“喂得太多它们的胃口就大了,下次便更难喂。”
而且胖乎乎的鱼也不好看。
祝思嘉走在前,碎玉和馨儿跟在身后,她一路走,一路在思索陈太妃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之处。
从前可没听说过她爱来御花园喂鱼,今日却能这般凑巧带着鱼食出现,想必方才撞到馨儿的那个小太监也是她刻意安排,真是难为她一把年纪还要费脑筋。
那她究竟是何用意?
祝思嘉细细回想,才想起晏行前几日进宫那次,想来他也顺带探望了陈太妃。
陈太妃近日苦恼之事宫中人人皆知,也有人曾劝过祝思嘉,出手干预一下太后的行为,否则到时罪名就该由她来担。
笑话,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作壁上观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手相助?
故而祝思嘉回回都是声泪俱下地回绝道:
“本宫可不敢触了太后娘娘的逆鳞,惹她伤心,到时不就成本宫不孝、陛下不孝了吗?”
没想到,晏行能给他的母亲出这样的馊主意解决这个问题。
他竟让陈太妃来讨好自己,而陈太妃为了投自己所好,不惜在大冷天冒着寒风也要制造一场“偶遇”。
既然他舍得下心让他母亲来,那祝思嘉就不必和陈太妃客气,她不介意顺水推舟再做些别的。
……
九月三十,西京城南永庆坊。
永庆坊大多为外地富商聚集而居,因坊区内皆是金门绣户连绵成数里华房,极致的气派,又有人称其为西京“小东市”。
只不过“小东市”里住的是士农工商中最低人一等的。
西京宵禁开始时,傅逐就带大理寺的顶尖密探,潜伏在今日凶手即将行凶的人家附近。
这户人家姓贾,乾州人氏,定居西京七年,家中有一年方十四岁的次女贾若。
巡夜的禁军从贾府门前走过,阴风过境,贾府紧闭的大门外,两只明黄的灯笼在风中不断抖动。
时值晚秋,傅逐劲装上的皮革都盖上一层厚厚的霜。
凶手却迟迟未现身。
与他随行同来的下属打着哈欠问他:“傅大人,您确定凶手一定会来这家吗?”
傅逐无声地向他翻了个白眼,白眼还没收回去,下属就激动拔剑:
“来了来了!有个黑衣人顺着贾家西墙那棵大树上潜入府邸了!”
偏偏贾府西墙是离他们所站之处最远的地方,抓凶要紧,救人更要紧,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听从傅逐指令。
傅逐下令道:“北墙离我们最近,我们从北墙进去,绕开凶手的路径,避免与他正面交锋。”
片刻后,只见整座贾府忽然高点明灯,锣鼓喧天,沸沸腾腾。
周遭几座相邻府邸也陆续打开大门,对着贾府骂骂咧咧,直到事觉不对才赶紧抄家伙赶去贾府帮忙。
贾若的尖叫声将整座府邸吵醒,贾家夫妻听到女儿院中传来的动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