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是本王的王妃,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你们待她理应如同待本王一般,不该有丝毫偏差。”齐昱微微一顿,神色沉重间威严尽显:“今日跟着去河上的小厮,一人去领二十板子,再叫府里头的人都去瞧着,好好儿长长记性。”
顾荣愣了愣犹豫道:“王爷,这怕是……”
“是本王往日里太过宽宥,所以本王的话如今在这府上也没用了?!”齐昱厉声。
齐昱虽说自来纨绔,只是待下人却极好,往日府里头哪怕是有下人做得不当的地方,他大多并不太当回事儿,甚至顾荣时而有责罚下头人的时候,他若知道了还会有意无意地提点几句,如今这番做派,自来是没有的。
顾荣见状也不好再劝,俯身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齐昱想了想又开口叫住,语气略温和了一些:“他们犯了错是该罚,只是念在待本王忠心,各再赏二两银子吧。”
“是。”
当天晚上,齐昱好睡,却是被齐昱的眼泪激发出许多愧疚的许安安辗转反侧。
许安安自觉齐昱于她来说不过是个筏子,为的是逼得父亲回来接自己。
当日选择齐昱,许安安也思虑良久,那京城上下世家男子的名册勾划得不比皇帝手里的那份少。
一来是因着齐昱纨绔不羁的名声,于她来说极好拿捏;二来,日后若是父亲回来之后,二人各自安好,齐昱自还有许多风月场子上的莺莺燕燕,并不会在乎她如何如何。
但是许安安此时只要一闭上眼,看见的却是齐昱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问她有没有事儿,跟她说对不住。
许安安心生不安的同时也给齐昱下了定论:怪道这六王爷传闻中在许多女子中极受欢迎,这样的样貌性子,可不得到处留情,叫人心痒痒。
许安安这边瞪眼到天亮,齐昱到了后半夜便开始发了热,迷迷糊糊一睁眼便见站在太医身后一脸焦急模样儿的许安安,想说出口的无妨,只勉强化作一声极虚弱的闷哼。
昏昏沉沉间齐昱做了梦,梦里是许安安从前的样子。
那个从前,约莫是她成日里出入在五公主宫苑的时候。
梦里的许安安比齐昱记忆中更加清晰,脑袋上顶着两个丸子头,丸子头上还用缎带子绑了大红的结,缎带子底下还坠着颗珍珠,跑起来的时候那珠子好像都飞起来似的追着她跑起来。
那时许安安约莫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因父亲镇远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皇帝为免她一人在府中无人教导,便索性接到宫内与年岁稍长的五公主一道上下学。
五公主园子里头种了好些奇花异草,平日里当宝贝似的不叫人碰,然齐昱早看得心痒痒,再加之一身反骨,越不让碰就越想碰,自然时时惦记。奈何五公主因他平日里劣迹,生怕他故意来个一不小心,再毁了她的花圃,因而日常叫人看管着,很是不叫他靠近,就差写个“齐昱和狗不得进入”的牌子贴在大门前。
那日里趁着五公主去给皇后请安,齐昱偷摸进了园子,心满意足之余一眼就瞧见园子正中间那朵最大最艳的牡丹,很是耀眼。
齐昱心里想着不能碰不能碰,碰了会死会被打,手上却已然碰了上去。
于是,当他看着那朵已然落在地上,约莫还剩余几分生气的大牡丹,心头的那句:碰了会死会被打,还有余音。多次犯错的本能让齐昱下意识地蹲下身拿起来想要藏住,没成想慌张之余一转身,便对上不远处歪头看着他的许安安。
看见齐昱怀中的牡丹,许安安惊讶的小嘴窝成了个“哦”型,显然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看什么看?!”
齐昱本能地上前刚想威胁,许安安先正色开了口。
“六哥您放心,我不告诉别人。”许安安说话捂了眼:“我什么都没看见。”
齐昱远远的没看认出来,但听着这称呼约莫也知道是谁:“许家小丫头?”
“是。”
齐昱虽是排行老六,却比老大小了二十来岁。
虽说这样的差距足够叫他凭着这最小的年岁在宫里头横行霸道,但上有哥哥姐姐下有侄子侄女,根本没有能叫他担句哥的,故而当日一听刚进宫来的许安安冲着自家五公主叫姐姐,年纪又比自己小,自然不会放过,追着人家让人家叫哥,却并未当真从许安安口中听过。
如今被叫六哥,齐昱自然很是宽心,难免摆了谱儿:“好丫头,守住嘴莫要告诉旁人,六哥回头给你带蜜饯果子,沁了糖霜的,可甜。”
“嗯,多谢六哥。”
待到齐昱当真带了蜜饯果子回宫时,许安安已然回将军府去了,那蜜饯果子齐昱也忘记后来便宜了谁,只因着那日刚一回宫,就被五公主追着打到了皇帝跟前儿,皇帝罚抄了他一月的心经,连房门都不叫出。
后来齐昱翻来覆去仔细回想,最终认定应该是哪个宫人碰见,偷偷跑去告诉了五公主。
毕竟许安安那样认真看着他,说是不会告诉旁人。况且他也应了给她带蜜饯果子。为了蜜饯果子,她必然也不会告诉别人。女孩子,都喜欢蜜饯果子。
后来镇远大将军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皇帝下令追封正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