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无妨,我来告诉你。你就是自作聪明!愚蠢至极!”笪礼怒不可遏的样子,只见许安安此时已然面色苍白,来回踱了几步强压下火气的样子,沉声道:“这里并非只有热血义气,它的确可以发生在你往日里看的那些个天马行空的话本子里,可这不是话本子,这是战争。在战场上,你不能凭着它带给你的希望,一个拖一个地去死,这样的付出毫无意义。你要知道每一条能够走到战场上的性命都需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不必珍惜。可正是因为它是一条能够勇敢赴死的性命,所以它也异常珍贵,只要死得是有意义的,那死了无妨,不必有人缅怀,否则苟延残喘的被救下,活着,那才是屈辱,每晚都该难以入眠,想着自己的生命是踩在多少人的生命之上,你懂不懂?”
“你小声点儿。”许安安忍不住提醒笪礼,只觉得愈发羞愧,全然没有方才的骄傲,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眼神咕哝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笪礼冷然道:“你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所有的战场和鲜血曾经都是你自己心里的臆想,你满脑子的家国天下,可你以为这个只凭着一身功夫就有用吗?你根本想不到这些。许安安,你不要觉得除了你以外的别人都是傻子,好像只有你是救世主,而这世上到处都是受苦受难的人等着你去救一样。战场上不讲这个,只要打起来了,敌人的鲜血和自己人的混在一起,都是一样的红色,你根本分辨不清,甚至都不知道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你确定你救得过来吗?”
许安安垂着脑袋,这回彻底没了话,亦彻底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笪礼说的那些尽管刺耳,可许安安知道当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在那之前,她的确一心只想救人,或者说一心只想让完完整整来的人完完整整的回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而她并没考虑过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眼前的局面,比如更多的人命。
曾经被她挂在嘴边的所谓大义,在此时看来也如同笑话一般。
“那……那我现在再想办法出去?”许安安犹豫着问道。
“你觉得现在出去还来得及?那你告诉我,万一你人没出得去,反倒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或者索性咱们一块儿出去,人多力量大不是。”
“你觉得你想死得毫无意义,还想拉着我一起死得毫无意义?”
二人一时沉默。
笪礼沉沉出了口气,其实方才那一通火气半真半假,也不过就势而为。他知晓许安安的脾气,虽一身的好功夫,却最是个意气用事的,嘴硬心软,加之冲动莽撞,想来这些年也是凭着她的功夫和许将军的宠爱至今。或许这在别处,许安安都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可若是这样的脾气放在战场上便是大忌,若是不趁着这次叫她好生吃个教训,她怕是日后还会再犯。
可此时许安安的沉默,让他一时有些担心自己方才一番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原本是想忍着一些,没成想说着说着竟头脑一热,全然脱口而出,这会儿略冷静下来,不免余光去打量许安安的神情。
他想要开口叫她,只是张了张嘴,又叫不出。明明是她的不是,笪礼自觉没有认错的理由。
这边许安安低着头,还不等笪礼说话,猛然开口道:“是我错了。”
笪礼愣了愣,安慰的话儿刚准备了个开头,毕竟他很知道现下并不是撕破脸皮最好的时机,而面前的人方才嘴硬,这会儿认错倒是极快。
“我说我错了。”许安安俨然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丝毫没有方才的强硬,垂着手柔声道:“我不否认你说的没错,而且还挺有道理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战场,所以我只能凭着一腔热血。但我不是逃兵,也不会当逃兵,我怕死,但我不怕在战场上死。就凭着这点,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笪礼一时竟被问住,且的确承认自己方才好像是说得有些重。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是骂我能补救,那你骂我也行,随便你怎么骂,我一个不字儿都不会说,可现在显然你骂我也没用。我这回知道错了,以后当真再不敢的,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可现在我就算给你跪下也晚了,所以你赌气不说话也没用,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保证,若是回去了,你怎么骂我都行。但是……咱们总要想办法先回去的吧。你觉得呢?”许安安听他没言语,一脸委屈的抬起头看了过来:“你说得对,我应该考虑得更周全一些,我应该相信你,并且听你的,应该顾大局,应该先把消息传回齐国再想办法考虑你这边。你比我有经验,是我冲动,是我的不是,我简直就是蠢笨。我不能盲目带着司徒褚只顾着救你,我不能一想到你被二殿下折磨被他打就自乱了阵脚,我不能想到你走之前看着我那种决绝的样子就很舍不得这么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被小人欺辱。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正。说现在要怎么办?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笪礼越听越觉得离谱,眼前的人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若是不熟悉的当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但是笪礼自来见过,她现下一口一个为了自己,分明是个披着女儿家柔弱外皮的无赖。
“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行为其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