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王环拿出手机,指尖快速翻动着,很快在相册中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二度拍摄,是拍下已经洗出来相片的成果。
照片中的男孩不过十岁左右,黑发绿眸,皮肤很白,穿着一件很宽松休闲的浅棕色套头衫,抱膝坐在树下,与跟前那只白色博美|幼犬对视。阳光穿过树桠枝叶的间隙执着地铺洒笼罩他全身,变换的光斑跳跃着映在他精致的脸上,整幅构图景象漂亮得不像话。
明显是偷拍,男孩毫无所觉,自顾地发着呆,即便眼前的小动物再软萌可爱也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不起波澜。
那股了无生气的抑郁氛围几乎要穿透屏幕满溢而出,让人忍不住地皱眉。明明是阳光正好的灿烂时节,却丝毫不能驱散那份冰冷。
须王环对照着看了数十秒,终于确定刚刚那位侍应生正是这张照片上的小男孩,可两者乍看之下给人的感觉差异实在太大,长大后的这位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影子,甚至无法让人相信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因而须王环才在初见之下未能立即想起,好在眉眼间的形似仍能窥见一二,这才没有错过。
但凤镜夜恰恰对这样的川岛十分熟悉。
他将略显凝滞的目光由照片上移开,这才开口淡声询问:“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须王环前十几年都在国外长大,近期才被接回国,且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圈子内的人尚且认不全,要知道川岛凛这个人则是更加不可能的事。
须王环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眨了眨那双好似随时富含感情的紫罗兰色眸子,自然无比地道:“是他母亲给我的。”
他并非爱好卖关子的人士,此刻率先以简洁话语回答了朋友的问题,当即便对更多背景加以解释,“我的母亲和穗和阿姨——也就是刚刚那位侍应生的母亲是旧识,在法国的时候受了她很多帮助,我知道她有一位在日本的儿子,很早之前就拿到了这张照片,本来还想着能不能碰上,没想到这么巧。”
最开始是知道对方已经和丈夫离婚,虽然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费用,但身处国内的独子却从来不会向她开口要钱,即便是打了生活费也会将多余的部分退还,那位寡言美丽的女性不善言谈,但须王环完全能看出她无言中的担忧。
拍下这张照片是为了方便随身携带,毕竟穗和女士貌似并不知道儿子所在的院校,分明牵挂却是意外的生疏远离。如果哪天能偶然在日本街头碰见,光凭国外那几年的恩情,须王环也是绝对要帮忙好好照应对方的。
打工这一点须王环并不意外,让他惊讶的是本以为对方会是个相当冷漠孤僻之人,结果现在看来还挺……温和?
凤镜夜心思百转,须王环的其他描述并不详尽,但仅听此等总结性的结论,凤镜夜便足以能将全局脉络贯通。
“那么,你现在是想要帮忙做点什么?”
须王环肯定地应答,随即苦恼起来:“不过我该怎么跟他说?——或者我应该先跟他交朋友?”
须王环是个十分热情的人。
这一点谨遵父命前来与其交好相处多日的凤镜夜深有体会,他要是想去做什么,一定就是倾尽全力地做到。
“我觉得……”凤镜夜稍顿,他在须王环面前的形象虽然沉稳冷静,但却从来不会违逆须王环的决定,多半是以讨对方欢心为主。
只这一瞬的迟疑,须王环已经雷厉风行招呼侍应生去将方才上菜的那位叫来。
凤镜夜敛在桌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
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情绪让他直觉地想要阻止须王环对于川岛凛的靠近,这两人风格完全不同,但无可否认,须王环热烈开朗的性格足够吸引大多数人。
至于讨论中心的主角——
川岛已经想起是什么时候见过那位须王家的继承人。
在母亲之前的邮件里,少年露了大半张脸,在蓝天白云的开阔背景下笑得灿烂无比。不过因为并不在意,他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搜罗出有关印象。
居然是母亲认识的人。
踏至前厅,远远就能看见须王环转过视线一脸期待地望着这方,川岛弗一出现便用力地扬手挥了挥。
川岛:“……”
他停下脚步,满是怀疑地看着过分热情的金发少年,同时下意识往一旁的凤镜夜看去,后者略微颔首。
大概是见他迟迟没有动作,须王环差点就要直接站起来——幸好被凤镜夜拉住。
川岛再次:“……”
这位,真是活泼过头了。
他走过去,须王环示意他坐下。
川岛礼貌地拒绝:“上班时间,我们是不能和客人坐在一起的。”
“那,我们——”少年直起身子,双眸亮晶晶的,闪着光一般耀眼夺目,“可以做朋友吗?”
“什么?”
鉴于这句式实在暌违已久,川岛一愣之下完全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交……朋友?”
“嗯嗯!”须王环闪着星星眼连连点头。
“……”
川岛凛同学,短短时间内第三次地沉默了。
——这个须王独子继承人的画风,有点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