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 四点十分。
“如果我没有听错, 托内鲁小姐之前说的是‘可能’。”川岛很快理清了一切思路, 却没有多说的意思。
“真让人意外。”伊克莱面部轮廓深邃, 蓝色的眼睛也被衬得十分耐人探寻,“只不过在刚开始惊讶了, 迅速就冷静下来了呢。”
“原来托内鲁小姐是想看我惊讶的样子。”
“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那么, ”川岛气定神闲,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盘算好了, 以至于打算不管再听到什么都不会被动摇,“另外的‘可能’是什么呢?”
伊克莱抿唇轻笑:“我本来打算选择须王环作为男伴,但现在看来明显是你更加有趣。看来就算是听见订婚的消息, 你也不会再露出惊讶的表情了。”
“如果托内鲁小姐实在想看,我可以配合。”
“这张脸上连愤怒都没有呢。”伊克莱终于放下望远镜, 眼前这个人还是未归回家族的外姓,可是父母的授意再明白清楚不过。
“那是因为无关紧要。”少年抬手理了理袖口,漠不关心地陈述着事实, “如果是非结婚不可,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真是有奉献精神呢。”
“不,是因为没有差别。”
伊克莱一怔,黑发少年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在灯光下更显俊美从容。
——“只要不讨厌,是谁都无所谓。”
……
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却还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问出来。
伊克莱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川岛想了想, 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便照实回答了:“会答应的吧。”
在这句话之后,短暂凝滞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神木悚然一惊,狠狠地抖了下脊背后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在这一片各异的反应中,她猝然看见凤同时放下了手中举着的高脚杯——她还没有瞎,完全能看清楚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到底是什么。
那是曾经出现在她自己眼里、名为“爱慕”的感情而引发的负面情绪。
女孩子对她们心上人一举一动的在意注视,是寻常人所想象不到的。
至于那可怕的直觉,此刻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的心上人此刻所情绪波动的对象并非为了那位优雅高贵的法国女性,而是同为男性的、正以旁若无人态度自然站在那里的川岛凛。
一瞬间神木想要尖叫,但残存的理智促使她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
——她甚至宁愿凤对伊克莱一见钟情而失态,也不愿意承认对方是喜欢上了她曾经可能的未婚夫。
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为什么?
所幸现场兵荒马乱,并没有人去注意她此时的不正常。
在凛的那句话结束之后,最先发声的是迹部,他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上扬的尾音嵌合在缓慢暗下的周遭,却仅止于此,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比起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实在是太好了。
道明寺也难得没有大开大合地随心所欲,眉头锁紧,阴沉不愉地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川岛没有说话。
因为这句话并不是在问他。
伊克莱的目光有些诧异地望过来,显然完全没有被这样对待的经验。
尤其对方还是一位男士。
法国男士以多情绅士出名,就算是年龄更小的也十分有照顾女性的意识。在这种环境长大的伊克莱一时间无法反应,也理解不了。
伊克莱觉得新鲜,面对来者不善的质问也不惧,背着手将望远镜甩得十分欢快,淡定回答:“这可是确认心意前的必要程序。”
川岛闻言笑了笑,知道当不得真,收回视线喝了口香槟。
想了想,总觉得不能让道明寺这种没什么弯弯绕绕头脑的人去和伊克莱长久对话,便在暗地里拉了道明寺一把。
动作太突然,道明寺下意识反手抓过去,正好抓住川岛的无名指和小指。
两人都停了一下。
川岛是没想到,但不做他想,很快抽回手。
大河原滋也被伊克莱的直白奔放震住了,眨了好几下眼,莫名其妙想看看身旁的赤司——当然,她才不是要那么做呢,只是单纯看看对方的情绪罢了。
可是赤司不知何时垂下了眼,掩盖了其中的一切情绪。
大河源失望地移开视线,偶然瞥到对方仍握着酒杯的手指,上面已经泛着无血色的青白,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可是下一秒,那只手携着酒杯移出视线,再看时分明是毫无异样。
饶是素来大大咧咧的大河源也发现这里气氛的不对了,像是有什么将会一触即将爆发的巨型危险正在酝酿成型中,压抑得几乎令人呼吸不畅。
此时的宴会中心处,藤原和哉自二楼走下来,身边跟着的……
川岛蓦然睁大眼睛。
是父亲。
身侧的迹部与赤司不约而同的眼神碰撞,道明寺与须王环脸上的沉色未褪,看上去也很有几分如出一辙,凤镜夜和伊克莱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