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要跨过75年年尾了,不管什么时候,国人总是希望能关起门来过自己安稳的小日子,过去的十年,狂热,不可思议,回想起来如同做梦一般。
最近报纸广播频繁广大工农群众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工作,敏锐的人早从风声中嗅出了点什么,就连对政治不那么敏感的老百姓们,隐约也觉得,这天要变了。
是以,这个年尾,人们对新年无比期待。今儿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王改秀早早的就起来做饭,得赶早去公社置办年货。
一家人草草用过早饭,王改秀就吩咐赵青禾,“大丫啊,一会吃完饭,你把锅刷了,我和你爹去大队部问问,看能不能借我们一头驴,今天要买的东西多,没车拉不回来。”
“阿妈,”赵青禾道,“今天借驴的人肯定多,你把咱邻居也叫上,一起去借,两三家用一辆驴车也够了。”
队部的驴也不是想借就能借,今天是大集,其他的村民肯定也想借,一家用一头驴不现实,倒不如几家合用一头,借来的几率还大点。
王改秀赞道:“还是你脑子灵光,娘这就去对门问一声,看他们家借驴不。”
两三家人软磨硬泡的,应承了一筐草料,才从牲口棚牵了头驴出来,邻居催的紧,刑虎三两下就套好了车,叫上妻子,急匆匆走了。
家里只留下赵青禾一个人,刑卫北倒是没去赶集,他上山打柴去了。
赵青禾爱干净,每天要用盐水漱口,用盐刷牙,没办法,这年月就这条件,公社的供销社根本不卖牙膏那玩意儿。大部分村里人也没那个刷牙的习惯。
其实,最基本的牙膏配方十分简单,只要有材料,分分钟搞出一大罐,做点牙膏也未常不可,她想着,找机会还是得去县里一趟,置办点原料。
别看刑家人在大队的生活还算不错,但那也仅限于吃的饱,想吃肉也得等到逢年过年,像牙膏这样的日用品,城里的单位都□□,凭票够买,他们也不能想用就用,一般情况下,还是拿盐凑合。
眼下这年代,卫生状况其实不太好,尤其广大农村,大部分人的卫生习惯都很差,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刷过牙,至少赵青禾还在钱家的时候,就没见黄招娣刷过牙。
刑家以前也是不刷牙的,据说现在这盐水漱口的习惯,还是刑老二刑卫南的老婆撒泼打滚硬要家里人学的,长年累月的,养成习惯了。
刑阿妈回不来,晌午饭自然是她来做,冬天本来也没什么时蔬,白菜萝卜土豆换着花样配罢了。烧一锅开水煮些稀饭,再热上几个馍馍,便是一顿午饭,不用什么高超厨艺,把握好火候便可。
她才把水烧开,家里的老黄猫就咻的一声从外头窜了进来,围着裤腿喵喵直叫。
阿黄体型偏胖,是村里最肥硕的一只猫。在这个人人普遍面黄肌瘦的年代,竟然还能见到一只肥猫,不得不说,是令人惊奇的,因此,全家人对这只名叫阿黄的猫颇为宠爱。
她撕了点馒头蹲在门口喂阿黄,阿黄是只不挑嘴的好猫,不然也不可能长出如此体重。
猫是肉食动物,乡下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次肉,阿黄随刑家人的口味吃饭,每天只能靠自己捉捉老鼠,保持得了体重这样子。
一人一猫,画面很是和谐。
刑卫东打门外进来,便看到这一幕,愣了一瞬,一个低矮的陌生女人蹲在灶房门口,似乎正在喂阿黄吃东西,阿黄吃的欢快,丝毫不认生,间或还撒娇似的喵喵几声。
他心里嗤两声,阿黄果然没良心,他喂它吃过肉,也不见它如此亲热。
被这样一道灼灼目光盯着,赵青禾再迟钝也有所感觉了,何况大夫的五感还超过常人,抬起头来,便对上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眼神。
来人一袭笔挺军装,面容是男人中少有的俊朗,身姿挺拔,粗略估计身高有一米八,气质冷峻又刚毅,往那一站,不怒而生威,身上带着部队才有的铁血气息,而且……这人绝对是个常年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的,他身上那种隐藏在冷厉坚毅之后的凶煞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刑卫东这时也看清了赵清禾的样子,黑而瘦,穿着件不起眼的棉袄,灰色的裤子,头发扎成辫子,一双大眼,生得比他见过的鹿眼还要明亮清澈,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赵青禾也定睛,眼前这人就是她未曾谋面的丈夫?
刑家正屋的墙上挂着一副全家福,许是多年前照的,照片上头的刑卫东还是一脸稚气的样子,却奇异的和眼前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重叠到了一起。
她怔了半瞬,很快便反应过来,脸上挂上亲切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你回来啦?阿爸阿妈去赶集了,小弟打柴去了,一路辛苦了吧,快进屋喝口水?”开玩笑,面前这个男的,以后可能就是她长期饭票了,不热情点怎么能行。
其实她心里也很紧张,这个年代的种花家并不太平,如刑卫东一般,晋升的这么快的,要说他没有上过战场,她可不信。
陌生的夫妻相见,气氛着实算不上和谐,尤其是赵青禾隐隐察觉到,刑卫东对她有敌意,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怎么会喜欢别人操纵他的婚事?
刑卫东却是淡淡挑眉,两个人隔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