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满室的寂静中,硝烟味却渐浓。
言辞僵直地躺在床上,一时也不敢发出动静,只稍稍掀了点眼皮,朝着正站在桌旁的两人看过去。
虽然宴席上的确喝得有些醉,只不过马车颠了一路,加上后面吹了点风,这会酒劲儿散了五六成,意识倒也开始渐渐回了笼。
透过昏暗的烛光打量了下姬无咎的背影:只不过,谁能和他解释解释,现在姬无咎和言成荣在他的屋子里,这是唱起了哪一出?
致死的把柄?
难道是说——
言辞眼珠子动了动,屏住呼吸,换了个姿势,努力从两人哑谜似的对话里提炼着有用的信息。
“人质?”姬无咎看着言成荣,眼底带笑,神情轻慢,“看样子荣王对我……真是成见颇深。”
言成荣眯了眯眼睛,冷声反问:“不是想让我儿留在身边做人质,难道摄政王的意思是真的想娶他回府?”
姬无咎准备说话,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眼角往下压了压,余光落在床上那青年的身上,唇角一勾:“当日荣王妃酒席上,世子一袭淡紫色长衫,眉目如秋月。本王对世子一见钟情,发誓此生非他不娶。”
言辞听着姬无咎的声音,原本虚虚合上的眼皮猛地颤了颤,唇角扯出一个平直的弧度:“……”
如果没有记错,他们当初见面时,姬无咎可是喝了春/药正在发热期。他当时那个样子,还能有心思对人一见钟情?
言辞蓦地想起那日竹林里,他从身后抱着他,充满攻击性地俯在他肩侧,舔着他泪痣时,呼吸之中几乎能把人融化了的灼热感,胸口猛然心悸了下。
好半晌,从那种绮丽的妄想中挣脱出来,轻轻地缓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跳,然后暗自腹诽:那才不叫一见钟情。
那叫被药物挟裹着烧昏了头。色/欲熏心!
“这可真是承蒙摄政王错爱,”言成荣显然也不相信,平淡地再次推拒,“只是小儿福薄,恐是当不起这摄政王妃。”
“当不当得起,也不是荣王说了算的。”姬无咎笑了起来,“有些事情,王爷不还是得听听世子的意见吗?”
“不早了,今日本王就不再叨扰。”姬无咎略略欠身,踱步走到门前,淡声道,“只是之前与荣王曾商议过的事情,还请荣王早做定夺才是。”
说着,便也没再纠缠,抬步便出了房门。
言成荣皱着眉头看着姬无咎的背影,一直等人走得远了,关上门转过身踱步走到了言辞床边。
言辞平躺在床上,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感觉到上方压过来的恍若带着重量视线。
正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装睡,就听言成荣曲起手指在床边忽地轻敲了几下。
“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声音冷冷淡淡的,但是却极清晰。
言辞紧闭着的眼睫不安地抖了抖。
挣扎好片刻,终于还是艰难地睁了眼,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内屋里只点了两盏小烛灯,言成荣这么站着便挡住了大半的光线。从言辞这个角度看去,光线太暗了些,瞧不清对方是什么表情。
不过联系之前他和姬无咎之间的谈话,想来应该不会太好。
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喊了声:“爹。”
言成荣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醒的?”
言辞舔了舔唇,含糊地道:“就刚刚。”
言成荣掀了眼皮打量着他,似乎是判断着他话的可信度,随即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旁边的木椅上:“说罢。”
“说——什么?”
言成荣抬头,神色漠然:“刚刚你没听见?”
听是听见了。
但是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从一见钟情那里开始说吧。”言成荣提醒。
言辞:“爹你相信摄政王的话?”
“原本是不信的。”言成荣看着他,“但是就在刚刚,我突然看见了他腰上的那块玉牌。小辞,那块玉牌我记得你也有一块,那是你娘给你留下的,平日里总是贴身戴着——王爷那块你瞧着不觉得眼熟吗?”
言辞心里“咯噔”一声:“爹,你听我解释……”
言成荣点点头,好整以暇:“好。你解释。”
言辞语塞半天,实在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吞吞吐吐问:“如果我说,那是王爷他觉得玉牌好看,强抢去的,您信吗?”
言成荣看他:“小辞,你是在隐瞒些什么?”
言辞被盯得心虚得厉害,把视线微微偏过去,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
其实他那话也不算诓人。
毕竟当初是姬无咎自己用抑香丸作为诱饵,非要与他交换什么定情信物。他情急之下把玉牌交出去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签订的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他连言成荣都不敢信,能求的,也只有一开始就知道他身份的姬无咎了。
但是没想到还是忙中出错。
如果他当初知道送出去的这个玉牌这么宝贝,他怎么也不该拿这个去送啊。
思及此处,言辞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