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是回忆起了些什么。
他重新将视线落到言成荣身上,沉了一口气,抿住唇缓缓试探道:“那爹呢?您是不是也瞒了我些什么?”
“我记得爹一直不想掺和太子和摄政王的党派斗争,怎么如今不过我出门一趟的工夫,竟然就和摄政王如此亲密了?”
言成荣沉默良久,叹着气道:“从前不掺和,是为了保住整个王府。现在掺和了,自然也是因为这个。”
言辞听着,垂在被子里的手微微紧了紧,明白之前的猜想全都成了真。
所以说,姬无咎真的抓到了言成荣通敌的罪证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包庇荣王府?
这样的罪名,就算他是摄政王,若是日后被姬子楚翻出来做文章,恐怕连他也要吃挂落!
言辞咬着手指琢磨:难道说,荣王府手里还有什么其他底牌?
没等他这边想明白,言成荣却忽地起身:“如果你与摄政王真的两情相悦——”垂头深深地注视着言辞,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般,“我也不拦着你。”
“爹?”言辞眨眨眼,回过了神。他抬头表情惊悚地看着言成荣,措了会儿词,语气复杂:“我记得您才对我说过,荣王世子,只可娶不可嫁。”
“今时不同往日,摄政王此人——”言成荣想起姬无咎,眸子眯了下神情似是不满,但顿了半晌,却还是将那股不满强压了下来,继续说道,“能护你周全。你自己心里欢喜,我便不再插手。”
但是问题在于,我不欢喜啊。
你从哪里看出我欢喜了?
“爹!”
“行了,我说过不再干涉你的事情,你也不用再瞒着我。”言成荣叹了一口气,“秋猎那日,摄政王府别院,你们形容亲密……我看见了。”
言辞微愣,所有还没说出口的话梗在喉间,顿时说不下去了。
言成荣说到这里,显然也是不想再继续往下说,拍了拍言辞的肩,留下句“好好休息吧”,便也转身离开了。
听着房门“吱呀”推开又轻轻关上,言辞坐在床上愣了半天。
攥着被角躺下来,看着床幔上的璎珞,还未完全散去的酒意混乱着他的思绪,让他整个人的思维都变成一团乱麻。
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都叫做什么事儿!
*
与此同时,东宫。
红烛摇曳,原本最是热闹喜气的婚房里,所有人却噤若寒蝉。
太子妃自己撩了盖头,偷偷朝着面前的新郎看了一眼。
姬子楚独自坐在酒桌前自斟自酌地喝着酒,总是挂着笑意的一张脸此刻却仿若结了冰。浅色的瞳孔被酒意逼出猩红,看上去狰狞可怖。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当初她得了皇后指婚,知道自己能嫁给姬子楚的时候,开心得简直忘乎所以。
毕竟就算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当初花灯节上的惊鸿一瞥,太子殿下那样温柔的一抹笑让她几乎瞬间就沉沦了下去。
但是现在看来,她却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真的是当初她见过的那个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太子吗?
她心里惶恐,却还是按捺着心底的紧张缓缓朝他走了过去:“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姬子楚却没有理她,只是继续喝着酒,连眼神也都欠奉。
“姬、无、咎。”将最后一杯酒仰头饮尽,他忽地轻轻笑了起来,“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手中一点点加大力度,将握着的那艳色的酒壶“砰”一声地全数捏碎。
碎片和粉尘嵌进掌心,有细细的鲜血顺着伤痕缓缓滴落。身旁人看着这情形,轻声尖叫一声,赶紧快步走过来,想要替姬子楚查看伤口。
姬子楚却像是感觉不到这种疼痛一般。
他不耐地推开身边人,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只有眸光阴鸷冰冷。
“今日孤所受的屈辱,来日孤必让你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