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在一天内利落解决了两个大麻烦,源千穆阴云密布的心情却没有半点好转,烦躁值有望再创新高。
与被唐突变成芥末味的巧克力辣出眼泪,卡着喉咙到处找水的卷毛倒没有多大关系。
还有一个多月就能从天杀的警校毕业,领着双倍工资回自己的快乐老家摸鱼,BOSS终于窥见黎明的曙光,提前了两个月便开始兴奋,他抓紧时间,一鼓作气把待办事项安排起来:
首先是有明显心理疾病的那两个家伙,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环境治愈,人都正常了不少,但保险起见还是得再确认一下。其次是给松田阵平治脑袋的特效药,抽空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总算研制出了能让他勉强满意的终极版本。最后还有两个人没有提到,没提到是好事,礼节性祝他们毕业后工作顺利就行了……
他起初自觉万事俱备就等毕业,心情美妙的另一大原因,当然是毕业后就能彻底摆脱主角团。
大家各奔东西,随着脚步远去,逐渐没入自己的命运进程,兴许未来的某一天,治好了自己的病,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BOSS能和卧底在组织的“波本”远远地见上一面,至于五人中的另外四人……
想到了某个好似被他下意识回避、但注定绕不开的结果,源千穆的轻松愉悦像被镰刀猛地割断,一半被狂风无情卷走,心间徒留一半狼藉。
而真正让他连点狼狈的遮掩也不剩的,是贝尔摩德坚持要说给他听的一句话。
“您对他们投入了太多,太多了,他们为您做了什么,又能用什么来回报您?”
女人的焦虑不止因为她知晓这五个人的真实身份,气愤于连下属都不能算的底层成员得到了组织BOSS的厚待仍不满足,一天天不省心地给BOSS添乱,还来自一种说不清原因的不祥预感。
给BOSS准备“玩伴”和新环境,是她和某个男人的打算,他们不约而同把BOSS远远地推开,但实际的效果远超过了她和Gin的预想,导致未来从可控变成未知。
他们期间试图以隐晦的方式阻止,可BOSS并不在意言语的劝说,用别的方式更加阻止不了他——于是就变成了这样。
“是我的错……”
更是那个恬不知耻的男人的错。贝尔摩德没有把淬出毒液的心声说出口,但她显然在无声中下定了决心。
被点醒的源千穆脑中嗡响了一瞬,清醒过来后,他并未如贝尔摩德以为的那般迷茫或恼怒,深究到底是谁的错,而是迅速想到了一个词——沉没成本。
到目前为止,源千穆仍旧认为他对主角团的“投资”是正确的,因为维护剧本的本质是在自救,为了他自己,这五个人都得好好地活过这一年。
故此,他在他们身上投入了无数不可回收的时间、脑力、体力、精力……还有金钱!
但,这一年中肆意挥霍过去的成本,真的全是必需的吗?
源千穆一时竟无法回答。
他内心深处绝对知道答案:不,当然不是,甚至必需的比例尤其之小,绝大部分尽是他自己的超额支出。
原因……原因化作了心底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因为贝尔摩德和Gin就是这样对他的。
仿佛照顾他、无条件地为他排忧解难是他们的责任……
源千穆受到他们的影响表面上很不明显,还是那副冷冷淡淡又懒散的样子,可靠近了以后便会发现,他的心早已比五年前的他柔软了太多。
走近需要契机,也需要勇气,毕竟他的冰冷外壳并没有融化,一般人还是难以打破的。
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好像没比他幸运多少的主角团,刚好他们细品下来似乎还要更惨,刚好被碰瓷的他找到了“帮助”他们的正当理由,源千穆深藏在眼底的嫉妒无处针对,只能无趣地散了。
大抵又出于确定命运的眷顾者也没有多了不起的隐隐傲慢,他对参与剧情少了抵触,大大小小的忙帮着帮着,莫名其妙成了习惯……怪这些人总是时不时搞出上天入地的突发事件,几乎不带消停的,救火救进了DNA,源千穆能有什么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吗?
这个问题他也不愿正面回答。
源千穆完全没注意贝尔摩德当时在想什么,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血本无归的问题,慌忙计算起他累积如山的沉没成本,结果越算越心惊,越计越呆滞。
虽然顽强地依次完成了计划表上的分项,但BOSS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降谷零的时候还好,只默不作声地把笔捏得咯嘣响,看松田阵平没忍住,想起自己眼睛不眨花掉的研究经费,烦躁顿时溢出。
今天源千穆只跟这两个人近距离面对着面,其他三人远远扫了一眼,有两人算是被连累了,他有意无意绕着萩原研一走,纯属不想看到这个人,因为不算他发小被动消耗的科研资金的话,就属这家伙死得最早,花他的钱最多。
……行吧。
因为萩原研一死得最早,毕业不到几个月人没了,等同于他耗在这家伙身上的所有心血都会瞬间打水漂,和短命的警犬一起炸成天边的烟火,四分五裂烂得稀碎——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