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童能支棱起来,肖中云打心眼里高兴。
她养的孩子,就该有脾气,而不是像小白兔似的唯唯诺诺。
她又不欠老五两口子什么,做啥要避着他们。
“给你,拿去找你亲妈。”
刘芳气鼓鼓冲上楼,拿了五百块出来,咬牙切齿丢给杜童。
五百块啊……
男人走乡串巷,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就这么被死丫头给薅走五百了。
不行,胸口疼。
丫头片子怎突然变精明了,敢讹她钱了。
不对,杜童以前连话都不敢大声和她说,今儿却敢威胁她要钱……
肯定是有人给她出主意了。
想到这儿,刘芳脑袋一转,看肖中云的眼光顿时充满了愤怒。
死老太婆,肯定是她教唆杜童的。
不然就是给杜童十个胆,也不敢这么和她说话。
刘芳气得要死,却又拿肖中云没辙,她敢和她对着骂,却不敢冲她动手。
一动手,杜家老老少少怕不得撕了她。
刘芳重重吸了口气,黑着脸冲肖中云怒道:“就这一次,杜童以后所有的事,都和我们家没关系了。你要是想看你儿子坐牢,那你就让杜童去公社闹。”
“她都要去她妈那里了,还闹什么闹。”
肖中云不知道杜童在打什么主意,也不知道刘芳在想啥,她配合杜童道。
“这死丫头心狠得都要送国全去坐牢了,你能拿她的主意。不行,得给我写个条子,说清楚国全是把她过继出去的,可没丢过她。”
刘芳担心一老一少以后再翻旧账,准备捏个保障在手里。有了字据,她就不怕老太婆再来闹了。
杜童把钱揣进兜里。
听到刘芳的话,某些让人窒息的记忆倏地涌向脑海。
她蹙了蹙眉,便道:“好,立张字据。”
刘芳见杜童这么干脆,进屋拿了纸笔,就让杜童写。她不认识几个字,担心杜童在纸上乱写,手一伸,把蹲在地上的杜国全揪到跟前,让他看着杜童写。
杜国全读过初中,放在一二十年前,他也是个文化人,不然也娶不到下乡知青。
杜国全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一声不吭站在杜童身后,静静看她写。
新立下的字据,杜童写得特别巧妙,言简意骇地写明了她是杜国全过继给杜国树的,从此往后,她与杜国全不再是父女,两人再无关系,杜国全没抚养她的义务,她以后也没赡养他的责任。
写完字据,刘芳让杜国全念给她听。
当听到再没关系那点,她脸上阴云散开,嘴边浮出了轻松的笑。
这下子好了,死丫头片子和自家再没关系了。
以后,她可没借口再来找她拿钱了。
而杜童写完字据,心底也轻松了好多。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哪怕她已经放下,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
杜童乌黑眼睛半垂下,脑中飞快想着接下来的计划。这字据,看似是她顺刘芳的话立下的,但却也是她迫切想要的。
有了这张纸,她才能彻底摆脱杜国全。
上辈子,杜国全看她发达了,死不承认他把她过继给二伯的事,说他是她爸,她得给她养老。她那时已看清了杜国全丑陋的嘴脸,说什么都不愿赡养他。
他恼羞成怒,找了个律师直接把她告上了法院。
杜童上辈子有了解过,华国收养法是92年成立的,但那时没多少人在意这收养法,甚至不知道还有领养证明的存在。也因为大家不懂,过了十几二十年,不少抱养或是捡孩子养的家庭,都出现过一些纷争。
她和杜国全之间的情况太复杂。
杜国全把她丢进山,但她又被二伯捡了回来,说是遗弃,但又还够不上遗弃。
她户口也证明不了她和杜国全的关系,因为农村八九十年代,好些人为了生二胎三胎,钻空子,把女儿的户口上在了打光棍的亲戚头上。
这种情况很常见,没有领养手续,法律就不认同这种过继。
她和二伯之间,连事实收养都算不上。名义上,杜国全依旧还是她的父亲,她对他有赡养义务,她必须跟杜毅一起给他养老。
其实养老钱也不多,但杜童被他恶心到了,就是不甘心出这笔钱。
而现在……
她得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把收养手续给办下来。
有了收养手续,以后杜国全就是闹上天,都没办法再道德绑架她。
不知道这种字据有没有法律效果,以防万一,等会儿她得去一趟村支书家才成。等村里盖过章,她就拿着这字据去公社问问,看能不能办收养手续。
写好字据,杜童收敛心神,让杜国全签字。
杜国全这次倒是干脆,签字签得特别快,生怕签晚了,杜童又提他丢她的事。
杜国全以前并不觉得自己丢孩子有啥不对。别说是十多年前,就是现在,有些人为了生儿子,也会偷偷把生下来的女儿丢掉。
可这事有可能会让自己坐牢,他就不淡定了。
他现在和刘芳一个想法,就想赶紧把杜童支去她妈那里,免得这死丫头继续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