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此刻他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恐怖的模样,少年终于忍受不了,用力去扣手臂上的鬼脸:“给我滚开!”
下一瞬,被他触碰到的皮肤便像是熟透了的花瓣,开始一片片脱落。
剧烈的疼痛登时袭来,少年疼得面目扭曲,急忙收回手。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皮肤大片大片地脱落下来,露出红腻血肉,而血肉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幻象,是幻象……
然而真实到几乎令他昏厥过去的剧痛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一切都似乎是真的!
少年再次狂奔起来,然而月色无孔不入,无声无息,将整个浮屠塔悄然笼罩在内。
无处可逃。
血肉皮肤不断地腐烂脱落,少年忍不住发出惨叫,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他身体摇晃一下,控制不住撞上一侧的石像。
石像雕着一名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的男子,男子怀中提着一柄长剑,剑刃锋利清寒。
雕琢这石像之人技艺精湛,将每一寸皮肤的纹理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剑刃削的尖利,甚至以明昧光影营造出冰冷的剑芒。
噗嗤——
少年不偏不倚撞上石像锋锐的剑锋,被腐蚀得脆弱不堪的脖颈处被撕裂,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连着头颅,欲坠不坠。
“啊啊啊——”他喉咙里发出一道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剧烈地挣动起来,想要躲开这阵剧痛。
然而这一动作,最后一层皮肉也彻底撕裂。
头颅“砰”地一声掉下来,小幅度滚了一圈,停在少年脚边。一双眼睛圆睁着,正看向他断裂的脖颈。
无头的身体像是着了魔,再次狂奔起来。但他失去了眼睛,慌不择路,一路上撞翻了不少东西。
啪,啪。
月下一道圆滚滚的影子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发出漏了风一般的“嗬嗬”声响。
头颅一跳一跳地追赶着自己的身体,视野却逐渐被血色模糊,只能看见什么越走越远。
等等,等等他啊……
他还没出去呢。
……
一道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划过天际,紧接着归于一片死寂,快得仿佛是错觉。
温寒烟五感皆封并未察觉,裴烬却似有所察,猛然撩起眼睫。
窗外血色渐退,像是见了血的噬人恶兽,正餍足地缓慢退去。
裴烬盯着外面看了片刻,对温寒烟传音道,“差不多了。”
下一刻温寒烟便睁开眼睛,拧眉道:“现在能说清楚了?”
“血月会顺着光影折射映入人眼。但凡与它对视,邪性顷刻间便会侵入骨髓,人会看见此生最恐惧的画面。”
裴烬故意拖长尾音,“然后,在无尽的恐惧之中,受尽折磨而死。”
温寒烟打量着他的神情,眼神充满探究:“这么了解,这东西莫不是你折腾出来的?”
“是啊。”裴烬掀了掀唇角,大大方方直接承认了,末了还顺带威胁她,“所以美人,以后可千万别惹恼我。”
温寒烟和他对视片刻,冷不丁一笑:“不是你。”
裴烬愣了愣,随即笑道,“为何这么肯定?”
她总不能说,是她看穿了他说谎时的神情。
温寒烟静默片刻,只是道:“以你的性子,出手时想必干脆狠辣得多。”
“你倒是了解我。”裴烬饶有兴味盯着她,也不再逗她了,“那好吧,这血月并非出自我手。只不过,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这个答案。”
温寒烟淡淡道:“我只喜欢听真话。”
她向来不认为,若一个人名声臭,便理所应当要扛下所有黑锅。
真正始作俑者却美美隐身在后,这才是令她不快之事。
温寒烟重新抬起眼:“所以,裴烬,你要不要对我说真话?”
裴烬放松身体,重新往床头一靠,漫不经心笑道,“真话就是,凑巧听说过而已。”
温寒烟盯着他看了片刻,裴烬神情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破绽。
裴烬说的倒也合常理。
这浮屠塔连同血月都邪性得很,但裴烬本人便是天下邪魔的无冕之王,就连浮屠塔之主巫阳舟都是他亲信,他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温寒烟转身回到桌边坐下,“关于浮屠塔,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我是魔头,不是神仙。”裴烬似是困了,闭上眼睛懒懒道,“浮屠塔建成充其量七八百年,我却被封印了近千年,我能知道什么?”
这话不假,但裴烬说话却总是半真半假,令人不敢全信。
若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方才又为何能看出这血月的凶险。
“既然如此,我换个问法。”温寒烟又道,“你是如何看出这血月的门道的?”
裴烬沉默下来,片刻,忽地一笑。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你想不想知道,本座当年睥睨天下自认无对手,最后是如何被镇压在寂烬渊下的?”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总不会是随口乱说的。
“就因为这血月?”温寒烟倏地抬起眼,“你说的是真的?”
裴烬薄唇微翘:“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