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是被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
她试着睁开眼,眼皮却有千斤重,试了几次都没能睁开,整个脑袋昏沉沉的,跳痛的太阳穴像是有人用锥子使命地凿。
她勉强抬手想揉一揉眼,却在半途被人抓住,耳畔响起带着哭腔的轻唤,“夫人,你好些了吗夫人?”
不等她回话,温凉的毛巾便搭在了她额上,方才那声音也转了过去,冲着身后匆匆吩咐了句:“快,去禀告将军,夫人醒了!”
待那人再转回身来,余小晚也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个古香古色的卧房,镂空的梨花木窗大敞着,窗外橘红的夕阳半斜,一樽紫金香炉散着袅袅的青烟燃在床尾,烟随风散,徐徐地拂了整间屋子。
她躺在雕花大床上,半垂的海棠床幔微微摇曳,幔后,一个梳着双苞髻的丫鬟正关切地望着她,一双眼已哭的有些红肿。
“夫人已经昏睡了整整一日了,该是饿坏了吧,奴婢这就吩咐下去给夫人传膳。”
“不必了。”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带茯苓来见我。”
“茯苓?”一提茯苓丫鬟立马激动地瞪大了眼,愤然道,“夫人昏迷不醒还不晓得,那小贱蹄子竟对夫人下毒,差点害得夫人……”
顿了一下,丫鬟的眼圈更红了,跪在脚踏上的身形坐直了,从袖中揪了条丝帕拭了拭泪,“幸而夫人福大命大,这次虽说在阎罗殿上走了一遭,可总算没白受罪,将军已经吩咐将那蹄子杖毙,以后这后院可算是清静了。”
杖毙?!
余小晚抬眸扫了她一眼,蹙起的眉心似乎拧得更紧了几分,“她现在何处?”
“在西跨院,正行着家法呢。”丫鬟见她要起身,赶紧搀扶住她,脸上蓦然又带上几分难掩的雀跃,“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将军那般震怒,一脚便将那蹄子踹到了院中,那蹄子当场就呕了血,要不是她叫声凄厉怕扰着夫人,将军本还想直接将她就地正法。夫人是没见着将军当时的模样,若夫人见了可再也不会抱怨将军不会说那体己话了。”
丫鬟啰嗦完才惊觉余小晚竟不是坐起,而是翻身下了床。
“夫人这是要出恭?翠萍,快,马桶!”
时间紧迫,余小晚懒得多做解释,忍着头痛指了指不远处的镂空花柜,“斗篷拿来。”
被伺候着披好斗篷戴好软帽,这便省得梳妆更衣,她倚着那啰嗦的大丫鬟喜儿直接就出了房门。
“去西跨院。”
喜儿只以为她是想亲见那毒害她的贱蹄子被打死,也没多想,小心地搀扶着她出了月牙门朝西而去。
还未拐进西跨院的角门,远远便听到木杖击打皮肉的嘭嘭钝响,依稀还夹杂着几声细不可闻的呻泣。
她心中焦急,快行几步,一转拐角便高声喝了一句:“住手!”
这一声中气不足,还带着一丝大病初醒的嘶哑,却依然成功震慑了院中诸人。
所有人都转了过来,互相睨了一眼,规矩的遥遥见礼,监刑的管事也赶紧跑了过来,拱手作罢揖,又悉心吩咐抬来了太师椅扶她坐下。
她哪顾得去坐,院中虚浮的淡淡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她扇了扇鼻翼,蹙眉望去,人群立刻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露出了小院中央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的胳膊被反剪绑着,身上皮开肉绽,翻起的红肉混着血污触目惊心,破碎的襦裙更是早已分不清底色,只有满目的猩红。
那便是茯苓吗?
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余小晚再度翻了翻脑海里的任务条,那里赤果果的只挂了唯一一条任务——救下茯苓。
任务明确,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茯苓近前俯身查看。
茯苓紧闭着眼,左颊青肿溃烂,额发混着血污凝结成团,下巴也黏腻着呕出的血渍,这般凄惨模样早已辨不出原本的花容月貌,打眼一看,似是死了,可若细看,她鼻翼微动,唇也张着,虽喘得艰辛,可好歹还留了口气。
没死便好……
余小晚总算稍稍安了心。
这一松懈,腿就有些发软,她扶着喜儿站稳,扫了一圈众人。
方才匆忙倒不觉得,此刻再看,院中乌压压站满了人,竟有百十号之多,除却粗布荆钗的仆役丫鬟,门廊下还站着几个娇滴滴的女子,一个个襦裙披帛满头珠翠,身侧还俱都陪着丫鬟,一看便知身份不同。
余小晚挑了下眉尖,这将军倒还真是爱护老妻,杖毙小妾还罚这么些人观刑,可不就是敲山震虎威慑一下众人,让她们以后都长着点眼睛,莫再欺到主母头上!
那管事似是见风使舵惯了,也和众人一样以为她是来监刑的。
这也是常理,毒害自个儿的人,不亲眼看着她死于非命可如何解气!
他使了个眼色,下人赶紧搬着太师椅过来,他又自作聪明地转头高喝一声:“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打!谁要是偷懒,剩下的板子你们替她受着!”
执刑仆役闻听,不敢怠慢,朝着掌心啐了口吐沫,抡圆了膀子迎头就是一杖!
杖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眼看就要砸下!
“住手!”
余小晚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