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絮絮叨叨的大伯母一愣。
“我是想着,若是国公爷来寻亲,到时候跟枣儿沟那对待进士老爷做法一样,我把族长的位置让给国公爷,让国公爷也记得咱们家一份好。”李嘉兴说着声音低了些,有些落寞但又带着希冀:“这也算人情了吧?不求国公爷施舍些金银财宝,把咱们宗祠修一下,然后弄个族学。”
“俺爹一直想着族学,想着咱们跟枣儿沟一样有人大出息,能够有个族学。教教算盘以后当账房先生也好。本来跟三叔他们几家也说好了,大家一起凑个份子。”
“可怜黄河发狠,咱们年景越来越不好,家家户户也凑不齐这个钱了。”
听得这声哀叹,大伯母对自家公公还是颇为敬佩的。只不过族学这事不能在想了。
“你小声点。忘记了?皇爷是厌恶宗族的,当初接收咱们时也要求要拆户,成丁的都要分家,免得咱们抱团。”
李嘉兴闻言哆嗦一声,反手捂了捂嘴巴,表示自己有数了。
当年有人不愿意,甚至还血溅三尺!
看着瞬间面色灰白的丈夫,大伯母倒是宽慰起来:“你也别想其他。要我说读书也有好的。你看看大牛,这不愧是秀才公的外孙。多少年过去了,老一辈口口相传道理还记得住。”
“再看看你,你还有刀工,雕刻的那些鸟也好的很。”
“所以咱们接下来多攒点钱,把孙子们也都送学堂学两年。在县里的族人,好的,像三婶娘这样的,咱们咬着牙帮扶一把,但其他人你也强势些,现在谁都是大周朝的村民,没有族长的说法了,别给自己招惹祸端。”
“你总不能去了地府见了公公,说族学办不到还连累自家儿孙也没书读吧?”
迎着这声质问,李嘉兴想想自己抱憾而终的爹,点头若小鸡啄米。
这边有了决断,另一边面对锅里做好的白米粥,炖好的猪肉。
何桃花红了眼,颤颤巍巍道:“咱……咱们要……那话怎么说来的。”
“少食多顿,免得忽然沾了荤腥反倒是肠胃不适拉稀。”李大牛嗅着入鼻的香气,喑哑着声开口回答。
“对,就……就这个理。”何桃花边说,手都有些颤抖舀了一勺水,小心翼翼的注入泛着稻香的粥锅内。
这顿没有掺杂粗粮的粥,眼下这个时节,能够让他们吃两天。
且这么多实实在在白花花的米粒,再添两勺水,米汤也一样是香的。
李大牛含笑应下,只不过眼角余光飞快扫了扫盐罐。
果不其然,本来就见底的盐罐,也多了一层金黄的颗粒。哪怕是最最最便宜的粗盐,却……却也是十文钱一斤的。
他暗暗又在自己的欠账本上加上:
大伯家米十斤,肉二两,盐二两。
以后等他出息了,都要百倍千倍的还!
等加了水的白米粥再一次煮沸,李大牛小心翼翼捧着碗,望着浓稠的白粥,小口小口慢慢的喝着。
都舍不得吃太快。
可这粥太香甜太顺滑了,不像那些米糠,一点都不卡嗓子。
何桃花瞧着李大牛捧着粥碗,仿若捧着山珍海味一般,吃得那个香甜,没忍住眼睛发酸。她抬手按了按眼,目光看了看灶台的铁锅。
这还是在老家带过来的。
若是卖了,也能换不少钱,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做饭用陶罐就可以了。
不……
不对,还是得用铁锅。
眼下不用交税,过好一点,不求生病,不求亏空了身体才是要紧事。
琢磨着,何桃花也小心翼翼喝完粥,还用白开水冲了一遍碗。将汤都喝下肚腹后,她开了口:“大牛,咱……你大伯他们说的也没错,咱们养好身体才是要紧事。以后都早睡也晚半个时辰起来。去山里砍柴火带着些干粮去,也少砍一些。”
“要不然跟你爷一样,耗了精力亏了身体,请大夫看病花销更多。”
“以后咱们每隔三天……不,隔两天就吃一个鸡蛋。”
李大牛看着何桃花郑重哀求的双眸,自然毫不犹豫开口应下:“咱们眼下还能打猎。冬天捕鱼我也学过。”
“奶奶您放心,我们都好好养身体。”
非但开口说着,李大牛还迫不及待的将行动落实到实践上。毕竟自家奶奶难得有活的奔头。于是他接下来的日子是简单又实在,依旧每日做饭砍柴下田,学着如何学着如何伺候猪,偶尔设个陷阱套猎物。
忙得都懒得应对某些上门的族人。
当然族人们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随着护国公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也就渐渐熄了心思,自顾琢磨返回原籍还是寻亲了。
时间就在一日日忙碌中悄然而逝,秋去春来。
新的一年,新的国号,新的年号称明荣。
明荣一年三月,草场莺飞,万物复苏。
李大牛将今日卖野菜得来的十个铜板放入衣箱,看了眼整整齐齐摆放的两锭子,再看看罐子里开始冒尖的铜板,没忍住小声跟何桃花道,话语带着松快:“奶奶,咱们再攒两天,又能攒起一两银子了。”
三叔、祖父看病时欠下的钱,他们终于缓过来些,能够归还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