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脱离不了佛道,魔君是半个和尚的模样,自然学过几天佛法,佛经有云“无色/界天”,便是一个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世界,一切无色无相,脱离三界之外,是一处极乐之地。
魔君惘然地闭上眼,眼前的一切景物消失不见,再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红雾翻腾,他一时分辨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的,还是闭上眼睛见到的无色/界天才是真的。
难道自己一直活在虚假的幻境中么?
不对不对,魔君心绪大震,脑子里只剩温故的声音不间歇的逼问: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温故抿抿发干的嘴唇,心里紧张的弦绷紧,故作轻描淡写地道,“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起点,我所看到的八角香炉,它真真切切是存在的,存在这间神殿的特定时间段之中,在它来到神殿之前,它不存在,在它腐败被碾碎之后,它不存在,存在到底是什么?”
魔君不知不觉地随着他所说的去思考,一时间头脑嗡嗡地响,仿佛走马一般奔驰,又是佛经里的无色无味,又是真真假假,还有许多不相干的画面。
紧接着,他便看到漫天的血雾突然开始旋转,以一种迅疾的速度越转越快,似是有无数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开,一张张红莲面具扭曲狰狞,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张开了獠牙,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俊挺的脸上,俊得若春霜秋露,与极天魔君却有几分相似。
这是魔君最后清醒的念头。
魔君猛地向下坠落,忽然带来天塌地覆的一声响,载有相思的八角香炉应声而倒,魔君坠落地上,发出短暂的叹息,知晓大势已去,手掌撑着冰凉的青岩地面,正想从地上站起来——
忽然一道漆黑的身影扑上来,夜伽蓝摘下红莲面具,一脚猛地踩在他身上,魔君痛吟一声,茫然地望着他的脸,“我与你何仇何怨恨,你们既已毁了我的相思,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我是夜伽蓝,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夜伽蓝俯下身,死死地盯着这个恨之入骨的人。
魔君瞧见他浓艳娇媚的面容,轻佻地一笑,“我平生羞辱过的美人无数,名字全都不记得,夜伽蓝是哪一位?”
夜伽蓝盯着他看几秒,惨白的脸上气色全无,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没有任何的犹豫扎进魔君的胸膛,温热的血“噗”的一声溢出来。
魔君轻佻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呆滞地望向自己破了个血窟窿的胸口,在场之人皆呆住了,没想到他竟然敢杀了魔君,因为即便魔君死了,坐下还有三千灵童活着呢,这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温故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一头冷水从头上浇下来,错愕地望着魔君胸口雪亮的弯刀。
夜伽蓝跪倒在地上,握着弯刀的手指发颤,苍白的嘴唇一下一下抽动着,似是在无声的抽泣,大概过了几秒,他才缓过劲来,喃喃地说道:“我要杀了你!”
干涩的嗓音似被打磨过般尖锐,好像是被一口气吊着,说罢,他双手握住刀,猝不及防地□□,喷溅的猩红血洒在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握着刀发疯一般捅进魔君奄奄一息的身体里。
极天魔君的眼神渐渐涣散,恍惚中想起了夜伽蓝是谁,从没想到会被这种低贱的人杀死。
锋锐的弯刀割伤了夜伽蓝的手指,却依旧不停歇,噗嗤噗嗤的血肉割裂开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宇里,他看不到任何事物,眼里只剩下机械性的杀戮。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干净修白的手搭在他的肩膀,夜伽蓝呆滞回过头,温故的脸近在咫尺,包容温柔的语气如同雪花落在掌心之中,“好了,没事了,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夜伽蓝迟疑地抬起手,才注意到满手的血污,掌中的割伤深可见骨头,“他死了吗?”
温故坚定地点点头,很耐心地道:“死了,被你杀死了。”
夜伽蓝望向魔君血肉模糊的尸体,忽而开心地笑出声,似是从未有过这般快活,“哈哈哈哈,我把他杀了。”
“嗯,我们都看见了,是你把他杀了。”温故轻声地说。
夜伽蓝终于冷静几分,缓缓站起身,深深地望一眼温故,“这是真的吧?是存在的吧?”
温故轻哧,再次点头,狡黠地眨眨眼,“我刚胡说八道,你们都别当真。”
众人不由松一口气,天知道,他们看见夜伽蓝疯狂的捅魔君,第一反应不是大事不好,而是如果我们闭上眼睛,这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恰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一道苍劲雄健的声音说道——
“魔君,玄月宗来人已经进入十九重城,我带领三千灵童皆在此设下法阵,守护您出关,绝不让他们踏进一步!”
说话的正是大祭司,比碧莲圣君高一级,职务仅次于魔君之下,相当于魔族的二把手。
这一声中气十足,旖檀神殿内众人齐刷刷看向还热乎的魔君,左护法小心翼翼地上前,掏出几瓶疮药来,“要不,再试试救救他?”
夜伽蓝手背擦擦脸上的血迹,解下黑斗篷,露出身上青白色的锦袍,“不用担心,我既已杀了他,便有应对之计。”
“什么计?”温故好奇地问。
夜伽蓝微微一笑,一种很奇妙的眼神望着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