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成九年,连朝迎来了自开国以来最大的盛景。
整座上京城处处结满红绸,列列檐下满是系着红穗流苏的金色风铃,清风一过,街头巷尾便是阵阵轻灵的叮铃之声,华盖马车在街头巷口一字排开,皆不约而同的系上喜庆的绸带,百姓们一早便着新衣,面露笑意、眼含期待的侯在道路两旁,茶楼上亦是满座,众人争相探出头来,各人皆手执一枝朱色花朵,茑罗,赤槿,美人蕉,月季,蔷薇,石竹…,花类繁多,各不相同,有的尚带晨露,显然是早上刚从自家门前抑或花园折下的,红毯从宫墙内一直铺到千里外的漠北,遥遥望不见尽头。
吉时一至,乐师们自皇宫向外而行,五步一人,在长街红毯上排开,听见悠远古朴的钟声一响,便各自执起或抚上乐器,或管或弦,长箫,玉笛,琴,筝,琵琶…,不一而足,千人齐奏,是帝后婚成,共
往祁灵山祈愿永结同心,恩爱不疑,平顺安康的祭祀之曲,连璧站在高墙之上,看着乘骑执手一步步行出皇宫的两人,朝他们颔首而笑,心里却是感叹,自己的皇弟终归还是成了别人家的,此曲相送,所望皆在其中。
青冥与连渊皆非女子,自然用不着花轿盖头那一套,索性骑马并肩同行。
两人的喜服完全相同,朱红为底,金丝做线,绣的是双凤展翅,交颈齐鸣,然而穿在两人身上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青冥俊逸,雅致温柔,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唇角毫不遮掩的高高挑起,自成一股潇洒,一韵风流,但手紧紧握住身侧之人,眼神落在那人身上时,仿佛天地皆成空幻,只余那一人为真,万千情绪、言语,交织汇集一处,只化作两字情深。连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将一身红衣也穿得清逸宁人,但唇边的的确确挑起了一个明晰的弧度,虽不深切,却出自掩藏极深的一颗真心,眼里化开点点闪烁的笑意,清浅
却犹如夜幕之下的星辰明光,一眼便令人再移不开视线。
两人身后跟着长长的仪仗,宫女们在两旁撒着玫瑰花瓣和着糖果,惹得路人们纷纷以手相接,希望能多沾些喜气,小孩们更是开心,拍着手欢闹成一片,整条长街满是民众对新人的祝福之语,百年好合,恩爱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于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之类,青冥与连渊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噗嗤一下轻笑出声,也没什么,就图个喜庆热闹。
青冥将头凑到连渊耳边,调笑道:“有百姓祝你我早生贵子,那渊儿说,你生还是我生?”
连渊手肘往青冥身上一撞,斜睨过去,原本凤眼便自带妩媚之意,今日因着成亲,两人还被宫中的女官们拉着施了薄粉,青冥还好,也就意思意思,连渊却是在眼角也添了一抹浅浅的朱色,更显得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和着那天生的清冷,落在青冥眼里,真是说不尽的风情,
“你生。”连渊如是答道。
青冥看着连渊,颇为潇洒的一笑,轻声道:“行吧,渊儿发话了,我生便我生了。”
说完在连渊掌心处捏了一捏,笑道:“渊儿,我在迎亲路上种了许多星辰花。”
“略有听闻。”
“现在应当开的正好。”
“一定很美。”
“及不上你万一。”
“…你见过了?”
“便是整个天下也不及你万一。”
“花言巧语。”
“只对你。”
两人一言一语,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按规矩,接下来两人该登城楼,回望故土,敬天地一盏清酒,立誓约,以示不舍,怀念,郑重,不负。
青冥牵着连渊,一步一步行得缓慢而庄重,将青石梯走得如同殿前的汉白玉阶,转身回望,鳞次栉比,宫墙巍峨,一景一物都熟悉得如同印于心间,稍
一细看,便能记起那角落的零星草木,似乎昨夜还被风吹得摇曳,飘零了两片正好的花瓣。
宫人端着托盘恭敬的奉上两杯酒,青冥连渊相互颔首,各自端了一杯,朝皇城的方向行了一个拜礼,将酒倾于尘土,一礼既成,两人相对而立,正是立下誓约的良辰。
“渊儿,我…。”一言未尽,青冥蓦地睁大了眼,温柔的笑意僵在唇边。
连渊蹙眉,将手中接住的羽箭扔在地上,掌心赫然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瞬间潺潺而出,滴落地面,明艳的刺眼,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连渊微微弯腰,右手抚住心口,从唇边溢出一丝鲜艳的血,流经下颌,落在正红的喜服上,恰巧点在那金丝凤眸的眼角,宛若泣血。
“渊儿!渊儿…,御医,叫御医!”青冥将连渊接住搂进怀中,迅速封了连渊心脉。
“刺客,抓刺客!”场面瞬间乱做一团,城下的百姓争相逃离,乐师们被撞得七零八落,官兵冲进
人群试图抓住那暗中放箭之人,人潮拥挤,根本开不出一条路来。
青冥双手穿过连渊腿弯,将他拦腰抱起,轻功一跃,索性从城墙一路沿着屋顶向皇宫疾行而去,风在耳边轻啸而过,有些吵,连渊一只手搂住青冥的颈项,脸埋在他胸膛上,听着那熟悉而明显快了许多的心跳,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青冥心口的衣物,话音断断续续,显然有些艰难,“青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