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鬼使神差的,常念说出了那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更像是问自己,而非他。
江恕听这话,眉心蹙了起来,惊诧于最重颜面和优雅气质的朝阳公主竟有这样独特的癖好,随后只递了个冷淡眼风过去。
这个脑袋瓜究竟在琢磨什么?
常念轻咳一声,稍稍别开通红的脸颊,想了想,理直气壮道:“好的夫子应当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这五禽戏本就难了,动作又这般奇怪,学生学不进……”
江恕不动声色走到她身后,俯身下来,灼灼气息拂过她耳畔道了句:“想脱我衣裳,大可直说。”
常念倏的回头,额头撞上男人高挺的鼻子,顿时“唔”了声,吃痛道:“谁想脱你衣裳了?瞎说八道!”
江恕一副看穿她的锐利眼神,掌心替她揉了揉额头,冷冷道:“我脱便是。”
他想起来了,那夜夫人嫌弃他寡淡无趣。
所以,脱衣裳,够有趣了么?
常念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既然江恕都这么说了,她也起身站好。沐浴后她换了身舒适的寝衣,活动四肢时倒也不算束缚。
而后就见江恕当真解开腰带,脱下外袍,他里面只剩一件黑色中衣,及黑色单裤,高大挺拔的身形一览无遗,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衫,甚至能看到那结实紧致的腹肌轮廓,野蛮而强悍。
常念匆匆扫一眼,竟小小声地吞咽了下,忽然跑去关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又去关窗户,一丝缝隙也不能有,这才放心回身来。
江恕已然脱了那件黑色中衣,露出姣好的身材,俊美面庞上难得有些表情,却是似笑非笑,饶有兴致。
那眼神远远的落到常念愈发红的小脸,像是热浪拂过涓涓溪流,圈圈涟漪晃荡晕开。
常念咬了咬下唇,羞得垂下眼睛,赶忙解释道:“你可千万别多想!我这是怕到时候不雅的姿势被旁人偷窥到,丢了本公主颜面,可不是替你关的!”
“嗯?”江恕语气漫不经心的,“我有说什么吗?”
常念一顿,简直想咬掉舌头!
她在瞎说什么啊……
江恕也不逗弄她了,道:“过来站好。”
“……哦。”常念缓了缓跳动得过分快的心跳,慢吞吞走过去,犹豫了一下站哪里才好。
寝屋很宽敞,床榻与梳妆台中间就是一方铺垫了地毯的空旷处,原先摆了张梨花木圆桌,被移走了。
江恕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有手臂长的软尺,指着中央道:“站这里。”
常念惊疑地看他手里的软尺,这是准备待她学不好时就用来惩罚打人的吗?!以前宫里的教习嬷嬷也总拿这样尺子,吓人得紧。
江恕皱眉看她,声音沉沉的,很严肃:“嗯?”
常念过去站好,眼睛还是盯着那把尺子看。
“想什么呢?”江恕随意将尺子扔到地上,而后站在常念前面,淡淡解释了句:“用来调整你肢体动作是否标准的。”
常念轻哼一声,“开始吧。”
“先迈右腿,约莫与左腿相距一尺。”为方便教学,江恕是背对着常念站立,他做动作时,边说着要领,只是这样,看不到身后的常念到底是学没学、认不认真。
江恕顿了顿,回身道:“要专心,不许走神,有哪里跟不上的,立即告诉我。”
“知道了!”常念乖巧应他。
于是江恕才转身继续:“双臂自然伸展,抬至头顶,缓落,如此三回合,调匀呼吸。”
常念便跟着做,可望着面前的赤.裸上身的男人,她又,好难集中注意力!视线总不自觉地看向他那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强劲有力的臂弯……
她从未像这样仔细地看过江恕的身子,哪怕是床笫之上行亲密事,如今才恍然觉着,原来不止女子可以有美感,男人的美,不,只是江恕的美,他清贵而冷冽,不同于世家公子的清俊儒雅,也没有温润随和,他是冷硬刚毅的,或许用“美”这个词也不恰当,常念却实在寻不出一个更合适贴切的词汇来形容了。只明白,这身子,看了会叫人止不住脸红心跳,血脉喷张,那种感觉,就像是——
啪嗒。
一滴血落在雪白的寝衣上,慢慢晕染开一朵妖艳的花。
所有旖旎思绪在那一瞬戛然而止。
常念僵身停下了动作,望着袖口血迹,“哒”一声,又落下一滴,鲜红的颜色刺痛双目,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她,抽去所有心神,最后只剩下一个字来回萦绕。
死。
这个字才冒出来,她就慌得跌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声音发颤:“江,江…江恕。”
江恕倏的回身过来,见状眉心一跳,急忙蹲下揽住她身子:“阿念?你怎么了?”
“好像,要死了…”常念抬起袖口给他看,血滴没入嘴角,她尝到熟悉的血腥味,一如前世那般,绝望孤独,泪珠子就这么滚了下来。
江恕心中一动,立即大声对外喊:“来人!速速请华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