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叙清懊恼得攥紧了拳头,砸在坚硬的墙面上。
他明明清楚地知道,有戴大成这个惨痛的前车之鉴随着巨额赌债传回渭城戴家,那伙子贪心的人再坏也不敢来了,他们只恨不得永远也不来银城。这件事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
可他仍是,不可遏制的,想杀人灭口。
他就是阴暗卑劣的人,任凭外表再怎么光风霁月,磊落光明,也掩饰不了。
这十几年,明珠只是看到了他好的那一面,而已。
倘若再过十几年,她比现在还要了解他,会不会像戴大成说的那样慢慢离开他?
叙清的糟糕情绪,被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他神色如常,除了晚上失眠得厉害。
亲昵抱着他入睡的明珠,成了唯一的心安。
只是半夜的时候,明珠从怀里滚了出去。
叙清微微皱眉,把人捞回来。
可不过一会,熟睡的娇妻不舒服地动了动,又翻身睡到了角落。
一片黑暗中,叙清紧紧抿着唇,脸色很难看。
他们成亲已有两三个月了,之前,他们都是相拥而眠的,明珠睡相不太好,晚上爱踢被子,可格外黏人,晚上定要枕着他胳膊才能睡着。
最后,叙清只是替明珠盖好被子,僵着手,没敢再把人抱回来,怕弄醒她。
这夜后,他发现明珠再也不抱着他睡了。
他睡在外侧,明珠挨着角落,中间,是一条很宽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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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时候,赵亿的女儿快要满月,提前给大家发请帖。
赵亿拍着叙清的肩膀说:“叙老弟,到时候你可要带弟妹来!宇文先生的爱女,才貌双全,蕙质兰心,我娘子总念叨着要二闺女多见见。”
叙清顿了顿,点头应下。
他拿着请帖的手,却有些僵硬。
下值回府后,叙清把请帖放在书房,用膳时沉默着,不知如何向明珠开口。
恰好音枝拿了一沓拜帖进来,明珠看到,随口问了句:“都是什么邀约啊?”
于是音枝停下来,一一报备:“张家小姐请您明日过府品茶。”
张家小姐?
明珠记得这位与李、于二人关系也不错,想来定也请了她们,她不愿见那两个爱嚼舌根的,皱眉说:“人多聒噪得很,回绝了吧。”
叙清眼帘微抬,看到明珠一脸不耐,眸光微黯。
音枝应下,继续念下一份:“后日是蒙夫人孙儿周岁宴,请您和将军去吃酒。”
后日?
明珠皱着眉,后日叙清值守,难不成要特特休沐去一个不甚有来往的人家的周岁宴吗?她苦恼看向叙清:“咱们差人送礼,就不去了吧?”
叙清不动声色敛下眸中情绪,温声应:“好,都依你。”
其余的拜帖,也都大多拒了。
明珠似乎不太乐意出门。
叙清忍不住想:是不是上次在法源寺那件事,让她不开心了?还是,他不在的时候,有别的人在她耳边说闲话,让她丢了颜面,厌烦了,不愿再以“叙夫人”的身份出去见人,就连在府里,也不太喜欢和他亲近。
那份请帖放在书房,再没有拿出来。
赵亿家的满月酒是三日后,叙清提前两日委婉拒了,他送去贵重的礼物,说:这两日夫人身子不太爽利,下回吧。
赵亿夫妇遗憾极了。
偏偏,也就是满月酒的前一日,明珠从好友口中听说此事,惊讶不已,她没有收到请帖啊!
好友与赵夫人有来往,也惊讶:“叙将军与赵将军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没收到请帖?”
明珠想了想,想起她那沉默的夫君。
好啊!他竟连同僚的酒席都不告诉她了!这才成亲多久!
明珠气气地来到书房,抱着胳膊,看着叙清不说话。
叙清心头一紧,倏的起身,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她的肩膀,嗓音艰涩:“珠珠,怎么了?”
“哼!”明珠拿开他的手,别开脸。
叙清艰难地吞咽一下,生怕她开口就是和离。他试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明珠不说话,在桌案上成堆的案牍找了找,果真找出一张请帖来,她举着请帖问他:“这是什么?”
叙清一顿,抿唇沉默了一会。
明珠更气了:“罢了罢了,想来我是没有这个资格同叙将军一起赴宴了。”说完她放下请帖,转身要走。
叙清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急急道:“不是,我看你最近不太愿意出门,怕你为难就拒了。”
“嗯?”明珠皱眉看他。
叙清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声说:“你拒了很多邀约。”
明珠不禁道:“她们都是些没意思的品茶赏花,白白耗费时间,怎么能与你相比?”
“你……”叙清眼中浮现一抹带着欣喜的诧异,他忽的道:“抱歉,我该提前与你说的。”
明珠不喜欢听他说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嫌我麻烦才故意瞒我。”
“当然不是。”叙清上前一步将明珠揽进怀里,她没有抗拒他,他的手臂才微微用力,抱得更紧一些,柔声哄她,带着自责歉意。
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