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纱帘将帐内隔成两间,天子躺在里间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由着冯连宽按揉头部。
周太妃走进来,笑着对纱帘中的天子道:“陛下日理万机,很少得空,今儿趁着喜庆,不如欣赏一段歌舞?”
帘中人未语,周太妃摸不清对方的意思,又道:“就是前些日子,我给陛下引荐的侍女,陛下不妨瞧上一瞧,若是称心,就收回宫做守夜宫女,也能了却我一桩心事。”
帘中传出冯连宽的笑语:“太妃有心了,只是陛下龙体欠安,还是改日吧。”
周太妃上前半步,盯着帘中朦朦胧胧的身影,“一小段歌舞而已,耽误不了多久,请陛下哂纳。”
说完,她不等帘中人拒绝,拍了拍手,退到帐篷一角。
听见拍手声,禾韵朝门口的侍卫歪歪头,带着两名女乐师走了进去。
为了应景,禾韵跪在纱帘外,说了几句吉祥话,就摘下幕篱和斗篷,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舞衣。
平平无奇的一件舞衣,却大有玄机,当鼓点起时,她扭转腰肢,跳起辛辣惹眼的舞蹈时,褰去了第一件外衫。
帘中发出一声惊叹。
禾韵备受鼓舞,又褰去另一件。这舞蹈跟殊丽上次跳的极像,应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当层层外衫褪尽,里面仅剩下一条露脐流苏金丝舞裙。
她高举两手,摆出飞鸟状,随旋律不停变幻身形,看得冯连宽老脸通红,默念她可别再脱了,这谁受得了!
好在对方知道收敛,堪堪扯掉了水滴流苏,露出白白的肚皮,便收了舞势,微喘着大气儿。
床上的天子坐起身,重重抚掌。
取悦了天子,等同于一只脚迈入后宫的大门,她心里狂喜,看向同样满脸欣喜的周太妃。两人密谋良久,总算没白费功夫。
可帘中天子始终没有开口,还是由冯连宽代的话:“舞姿曼妙,鸾回凤翥,赏。”
禾韵跪地谢恩。
冯连宽装模作样地弯腰请示天子,又道:“赏卿一壶酒、一只羊腿,外加一碗白饭。”
“......”
哪有赏赐这些的?太寒碜了吧。可外面正在烤全羊,赏赐这些也是合乎情理。
周太妃懂得见好就收,笑着说了句恭维话,没再多做打扰,带着禾韵和乐师退了出去。
皇帐陷入寂静,冯连宽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大床上的小太监,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一个舞女就勾了你的魂儿?没出息的东西,还抚掌,差点露馅!”
脑袋瓜嗡嗡作响,小太监揉了揉头,“大总管,人家跳得确实好看。”
“那也不能流露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陛下会给一个来献殷勤的舞女抚掌?”
自然是不会的,小太监努努嘴,又躺回大床上,叹道:“扮皇帝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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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太后偶然瞧见从皇帐走出来的四个人,略一挑眉,冷哼一声。
身侧的邓大娘子为她夹了几片切好的羊肉,问道:“您在看什么?”
邓大娘子是太后长兄的正室,如今庞府的当家主母,庞诺儿的生母,与太后极为亲近。
太后朝周太妃一行人的方向扫了眼,冷笑道:“哀家早觉得她不是个安分的,这不就往御前塞人了,仗着有太皇太后撑腰,还真是肆无忌惮。”
后宫空置,身为太妃一辈,不想着法儿地为皇室甄选端庄贤淑的贵女,却用下三滥的手段,找些妖女迷惑君王,简直其心可诛。
太后饮尽青稞酒,重重放下,心知自己是太后,不该跟个太妃争风吃醋,自贬身价!
“诺儿如何了?”
提起这事,邓大娘子略有不满地望了一眼皇帐的方向,“陛下也真是的,好歹顾及一下舅舅的颜面,诺儿毕竟是他的表妹,禁足两个月是不是太狠了?”
太后为她倒了一杯,“罚罚诺儿也好,她骄横惯了,不懂收敛,入宫必然吃亏。妃嫔个个是阀门闺秀,谁会让着她?”
“可陛下也不能因为一个宫婢处罚自己的表妹啊。”
“一时圣宠罢了,你一个诰命夫人跟婢女计较什么。”
邓大娘子扯了扯绢帕,瞄了一眼鞑靼的使者,掩口道:“我听老庞说,鞑靼使团刚来那晚,去福寿宫拜见了太皇太后,还跟她求了一批宫中的美人。您说,咱们要是把殊丽的画像拿给他们,他们会不会跟太皇太后要人?为了面子,太皇太后会不会劝陛下把人送给他们?”
太后拢眉,“当真要了?”
“千真万确。”
太后深思片刻,连酒水洒在地上也毫无察觉,“不可,至少不能经过咱们之手。”
沉浮后宫数十年,又岂会不知,盛宠在身的女子动不得。一旦动了,自损八百。不过此番寿宴,殊丽未随天子出行,不免让她起了疑心。
火焰上窜,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映在太后的眼底,她料想太皇太后定然已经把殊丽考虑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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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上,元佑和殊丽还在僵持。
元佑停了下来,却没有放开殊丽,而是按住她背后的蝴蝶骨,将人推在马鞍上,气息灼烫地问道:“跑什么?表哥委屈你了?”
不知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