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南下,许是因为远离宫阙不再陷入勾心斗角,不必时刻提防冷刀冷枪,殊丽心绪舒缓不少,没再孕吐过,等入了一座繁华小城,鲜活的如同陈述白希望的样子。
木桃带她去了一趟医馆,经大夫把脉后,确定是喜脉。
殊丽在客栈静静坐了两个时辰,最终还是决定堕胎。
她们孤身漂泊,若是没个完整的家,何谈给孩子一隅安逸,既带不来安逸,又何必将之诞下。
随着时日渐长,她怕自己恨不下心,会舍不得,不如快刀斩乱麻,今晚就服用堕胎药。
木桃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放在唇边呵气,“我对车夫说,你身子不适要在此耽搁几日。”
“幸亏有你。”
木桃握紧她的手,反复搓揉,可怎么也搓不热乎,“姑姑不要想太多,造化不由人,咱们走一步算一步。”
真是个会哄人的小暖炉,殊丽笑笑,“去帮我抓药吧。”
简单的六个字,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之后,她躺在充满冬阳的临窗小塌上,右手抚着平坦的小腹,与腹中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子诀别。
孩子,别再来到帝王家了。
从医馆抓了药,木桃想去买些布巾,以防殊丽流血之用,于是跟大夫约好,三刻钟后过来取煎好的药。
药师点点头,“别太晚。”
木桃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医馆。
三刻钟后,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走进这家医馆,拍给大夫一锭银子,“给我一副堕胎药。”
大夫诧异,今儿怎么这么多堕胎的??
“且让老夫试下脉。”大夫将手指搭在女子的腕部,稍许拿起笔,“夫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体寒严重,堕掉之后很难再孕,还是想清楚再决定吧。”
“堕。”
避子汤喝多了,能不体寒么,女子面露讥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敢问夫人名讳。”
“拿药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
“都要登记的。”
“禾韵,没有姓,没有户籍。”
大夫摇摇头,“那不行,还请夫人带一位有户籍的亲近之人过来。”
跟陈斯年的下属混迹久了,禾韵身上带了股狠痞,见大夫磨磨唧唧,失了耐心,一把拽住他衣襟,“废什么话,银子都付你了,把药拿来!”
大夫连连摆手,“不合规矩。”
这已经是第五家拒绝给她堕胎药的医馆,要不是陈斯年不准她惹事,她早就将这些大夫大卸八块了,正当她愤愤离去时,迎面走来一个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木桃没注意到戴着面纱的禾韵,夹着一匹柔软的布料走到药室前,“大夫,堕胎药熬好了吧。”
闻言,禾韵停下脚步,仔细看向这个瘦小的“中年妇人”,从背影来看,怎么也不像个中年人啊。
但禾韵没有多疑,只当妇人保养的好,不过,妇人口中的堕胎药吸引了她的注意。
等“妇人”离开,禾韵悄悄跟了上去。
尾随木桃走了一段路,见对方进了一家客栈,禾韵确认对方不是本地大户人家的女眷,贼心骤起,加快了脚步,眼看着木桃推开一扇客房房门。
怕堕胎药被对方喝掉,禾韵匆忙走过去,敲了敲门。
“谁呀?”
“老板娘。”
木桃拉开门缝的一瞬,禾韵逮住时机,大力推开门板,夺门而入,左右寻摸一圈,见另一名年纪更大的妇人正端起药罐,登时冲了过去,夺过妇人手里的药,摘掉面纱猛地灌下——
看得殊丽和木桃目瞪口呆。
而更让殊丽惊讶的是,面纱下的那张脸竟是禾韵!
她拉住冲过来的木桃,暗暗摇了摇头。
禾韵抹把嘴,捂住肚子,眼底透着几丝痴狂,冷笑一声,没有顾及后果。
“多谢你们的药。”她一边掏出银子一边癫笑,然后摇摇晃晃往外走,擦去了无用的眼泪。
被陈斯年先后送给了多个武将,她自己都不知肚子里的小杂种到底是谁的,留他何用?何用?!
可正当她要离开时,客栈门口突然涌来十多个衙役,高喊着查房。
“掌柜的!”一名衙役敲了敲账台,“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佘禾韵、余禾韵、佘/余季韵、佘/余秀韵之类的住客?”
衙役将名单拿出来,指了指上面跟“禾韵”有关的名字,不耐烦地问道。
掌柜赶忙查阅登记簿,“回官爷,没有。”
听见自己的名字,禾韵脚一缩,退回了殊丽的房间,掩门观察起楼下的动静。极为想不通,为何官府会突然通缉她?还是说,有女逃犯与她重名?
她的身后,殊丽同样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声音,心静如水,她和木桃用的是婆子的路引,与禾韵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陈述白的缜密心思,若她一直使用禾韵的路引,定然早被官府发现了。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握住木桃的手,嘎巴下嘴:没事的。
木桃抿抿唇,看向禾韵的背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有立即敲晕她。
等衙役离开,禾韵草木皆兵,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