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沉默了,一时间只有变得愈加粗重的鼻息声回荡在这方寸之地。
然后,土方把那张纸重新小心地夹进了卷宗里,把那份卷宗展平,拂去封皮上几乎都已经抖落掉了的灰尘,将那份卷宗规规整整地放在了一旁。
“你还有什么发现?”他力持平静地问道。
柳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把另外一份案卷拿出来。
她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争执。一个说:【俗话说得好~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另外一个说:【可是副长现在已经很受打击了呀~要不要让他缓一缓再听坏消息呀~】
总之,虽然只是脑内臆想出来的小人儿,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得她心烦意乱,一时间难以抉择。
看着她这么一脸呆滞(?)的样子,副长倒是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咳,如果你那边暂时没有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他说。
柳泉忙不迭狂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她这副不常见的表情反而让土方失笑,一丝很浅很浅的笑影划过他的脸上,一晃就消失了。
下一秒钟,他依然用那副严肃的口气说道:
“是刚刚提起关于伊东甲子太郎的话题时,我忽然联想到的。”他说。
“伊东的本姓,就是‘铃木’。他是因为入赘伊东道场,才改姓的。他加入新选组的时候带了几名亲友一起加入,其中就有他的弟弟,当时还叫‘铃木三树三郎’。”
“御陵卫士那些家伙……可是一直对新选组都切齿痛恨得很哪。以前的近藤……局长,曾经在鸟羽伏见之战前受袭负伤,就是他们干的。”
“……要说姓‘铃木’,又和‘新选组’这个词有点关系,我只能想到这个……不过,或许这一切也只是个巧合而已。”
土方一边深思着一边说完,本以为在那位泉小姐脸上只能看到困惑的表情——因为一般女性是不会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内幕和利害关系感兴趣的吧——但是他却只在她脸上看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她甚至拖长了声音,一脸赞同之意。
“那么,那个铃木的年龄对得上吗?既然伊东甲子太郎已经死了,那么他弟弟还活着吗?假如活着的话,他弟弟长什么样子,我们如何才能知道呢?”她一本正经地连续向他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大有“沿着这条线索我们好好地追查下去吧!”的意图。
土方咳嗽了一声。
他不太方便告诉她“我知道伊东的弟弟长什么样子,那个盗贼并不是铃木三树三郎”,只能拐弯抹角地答道:
“……伊东的弟弟如果活到现在,也该有四十岁左右了吧……?可是那个偷盗名刀的家伙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岁出头,年龄对不上……”
他看着她满脸失望地“哦”了一声,连忙又补充了两句。
“不过,假如不是巧合的话……是铃木家的亲友或者受他们所雇佣来继续向新选组寻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然后他就看到泉小姐表情一振。
“是这样啊!”她一脸认真地应道,还顺便贡献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么说来,既然是打算向新选组寻仇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推测道。
“既然以前他们还曾经伏击过新选组的局长,那么现在却只甘于偷盗一把刀就算了吗?绝对不可能。他们一定是还想做点什么……”
她用一根食指顶起自己的下巴,微仰着头认真思考着。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是,新选组从前身居高位的重要人物,还有谁吗?”
土方:!!
他瞥了她一眼,敛下眼帘遮住了眼眸深处惊讶的光芒。
“……你觉得假如那个铃木真的和御陵卫士的余党有关的话,那么他们就打算袭击其他幸存下来的新选组干部吗?”他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泉小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油小路之变’我也有所耳闻。双方,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死斗之势了吧……在这种情况下,客客气气地偷走一把刀,算是什么‘复仇’呢?”
“难道是……偷走局长的爱刀,从精神上打击以前新选组的成员;然后……再做件大事,比如——当街杀人啊,背后偷袭啊——什么的?”
土方:!!!
虽然听上去全是奇思妄想,但他一时间却有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定她的狂想,真的触及了事情的真相。
当然盗走近藤君的刀,拒不交代下落,还有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解释,就是——在政府禁止原新选组成员的家属收集他们的遗物之时,因为同情新选组而悄悄盗走局长的遗物,打算将之送还家属。
可是——土方又想到了那天他和铃木见面时的情景。
说着不会告诉他那把刀的下落、面容扭曲的铃木,身上透露出来的,并非因为侠义心和同情心而打算帮助新选组成员之家属的那种气场,而是——
面目狰狞着,恨之欲其死的感觉!
土方忽然一凛。
那些御陵卫士的残党,已经袭击过了近藤君……然后,接下来的,还有谁?
切腹自尽的相马已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