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信息。简佚毕竟表面上还是“精神病人”,而且实际上也不能说完全正常,让他知道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简佚似乎也看得出她的顾虑,而并没有再问派系的事情:“您下次什么时候来呢,我想再把资料整理一下儿。也许您去地府的话……也可以把那些资料直接传给研发部。”
姜祎成发现他其实还是在乎地府的,虽然他在星际开发集团当探险家已经很长时间,但因为这段时间患有“精神病”的缘故,他的自我认同大概还停留在之前当研发员的时候,潜意识地认为自己还是地府的员工。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到地府呢,尤其是在星际开发集团的顾问折磨过他之后,简佚现在仍然怀疑那是集团授意的,这种情况下,想办法去地府寻求庇护不是更合理么?
“我觉得您也可以自己去地府一趟。”姜祎成说道,“您是发现蓝珀和卡谢文明的亲历者,您的一手资料肯定会对地府研究院的工作有很大帮助。”
简佚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观察姜祎成的表情,又像是仅仅在自己思考,而后过了大约十秒他才说道:“我不想回到地府。”
“为什么?”姜祎成追问道。本来她是会尽量避免这样的攻击性问题的,但在发生了不可描述事件之后,对于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已经掩饰不了了。
“地府……很亮。进入建构师身份之后,就像有很多人在脑袋里吵,但是却没有可以被解析的图形。”简佚如此回答道。
这让她想到简佚在发病的时候,他说的那些“太亮”、“看不到”、“很多颜色”,原本姜祎成以为那是一种恐怖的、由类似于PTSD的创伤再体验形成的画面,但现在看来那似乎是在地府当研发员时的感受?难道是地府研发员的经历对他造成了严重创伤么,可是为什么触发他创伤性再体验的刺激是与星际开发集团有关?
“您可以不进入建构师身份。而且您现在已经不是地府研发部的员工,进入地府之后也应该没法再进入建构师身份了吧?”姜祎成提醒他道。
然而简佚的回答却让她大为震惊:“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在类脑体里的时间太长,已经无法退出建构师权限了。”
这句话的内容让姜祎成完全无法理解:“什么叫……无法退出建构师权限?!”
简佚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不得不解释道:“意思就是……我们那些研发员在建构师状态下呆得太久,意识已经开始跟Meme连通了。之后除非彻底和类脑体断开,否则都会保持跟Meme连通的状态。”
姜祎成不太明白:“不是……难道您不能手动断开连通?”
“您没有明白,这种连通不是接通,而是客观上……连在一起了。”简佚试图找到一种合适的形容方式,“它是一种不可逆的变化,就像是……一种新的感觉。比如说听觉,不使用医学手段,您能断开自己的听觉么?”
他这么说姜祎成才稍微有点明白。一种新的感觉,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不过她并没有在类脑体公司工作过,也没有自己研究过类脑体。不过仅仅是根据逻辑推断,她就产生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也就是说,您得‘精神病’有可能是跟这种新的感觉有关?”姜祎成问道。
简佚愣了一下儿,而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有可能是这样。不过大家都在类脑体工作,有的人得了有的人没有。”他轻声说道,“大概多半儿还是我自己的原因吧。”
如果“精神病人”是和长时间处于建构师状态有关的话,这个事情就更复杂了。
姜祎成不禁感到头疼,地府高层派系斗争,星际开发集团顾问非法实验,又有建构师状态产生“连通”……这些事儿,在她之前的一百多年生活里听都没听说过,甚至在她处于人生巅峰的远航设计院院长位置的时候都没了解过,现在却突然全都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有无法放弃的原因促使她去掺和这些事情。
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算不是所有人都会得,倘若可以证明‘精神病’和您以前的工作有关,这也可以去申请职业工伤②了。”姜祎成又补充了一句。
简佚歪头看了看她,突然笑了起来:“这个角度我还从来没想过,或许真的能行呢,相当于又可以敲Meme一笔了。”
看来他是坚定地觉得他得“精神病”至少主要责任是他自己了。姜祎成感到有些无奈,但走职业工伤认定也的确是个办法,至少有可能给他一些补偿,也可以借此机会撺掇——不对,是劝说他回到地府去。
只是这一次恐怕不行了,她有很多问题要去问祁旻。事情得一件一件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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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建构师:详见前篇,指在类脑体中具有部分修改源码权限的状态。最初相关权限是由硬件(接口)决定的,前篇结局时权限管理已升级至直接由Meme控制。
②此处指本文设定的职业工伤判定方法。现实中我国目前的职业病目录包括10类132种,精神类疾病不包含在其内。不排除未来可能增加职业性精神类疾病的认定,但是目前来看劳动者要保护自己的精神健康,仍然需要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