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卡谢文明的事情,不能轻易做出决策。”安东又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直播里出现的二橙,本身就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冲击。”祁旻接着解释道,“这个冲击尚且需要进行消化,原本打算是以建立蓝珀虚拟旅游的方式,但现在看来脚步需要放得更慢。”
“如果那个去警告你的人,意图是让你不要再管蓝珀文明的事情,那么他和模因监管所的目标是一致的。”安东连着她的话说,“因为能够在公共场合使用他人形象的仿生机器人——”
“——本身就是需要模因监管所批准的。”祁旻甚至直接接上了他的半句话,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打断了这段诡异的对话,“等等,刚才是不是……”
“又出现同步了?”安东说完了她问句的后半句,有些痛苦地用手腕揉了揉额头,“看来这活儿我真的干不了……”
“也不……”祁旻突然停顿了一下儿,打了个响指从虚拟的空气中凭空抓出一个盒子,摇出来一个白色的糖块扔进嘴里,随后呼出了一串儿薄荷糖的白色烟雾,“来点儿吧?”
“我用不着。”安东坚定地拒绝道。
“得了吧,不靠清神剂肯定是不行的。”祁旻把盒子往身后一扔,虚拟的盒子又凭空消失了。
“这玩意儿上瘾的,你越依赖就越没法抵抗。”安东不赞同道。
“切。”祁旻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同步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抵抗的,就你这工作强度忍着还行,要放在技术岗位那肯定不到一周就得白给。”
“狗眼看人低。”安东笑骂了她一句,却突然又陷入了面无表情的沉默,而后松了口气儿道,“行了,我的活儿暂时不用干了。”
“喂,这不公平,凭什么啊!”祁旻立刻向她自己休息空间里的虚空抱怨道,仿佛抱怨的对象真的能听到她的话,但随之而来的又是短暂的沉默,而后她以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好吧,好吧……这还远没有达到我能力的极限。”
姜祎成听他们这番对话听得云山雾绕,唯一能够推测出来的是,大概是他们最近接手的季连的工作,导致他们在地府的意识活动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可以用薄荷糖进行抑制,但考虑到薄荷糖是低剂量清神剂,也就是地府里的虚拟毒啊品,他们这问题估计也挺严重。
可是这既然是以前季连的工作,为什么季连就没事儿?姜祎成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口中的季连到底是不是个真人了。仔细想想,如果之前单独见季连的那两次都是别人伪装的,那她确实没有怎么见过季连。唯一可以确定是季连的两次,一次是在婚礼上离得很远,一次是在林辰乐被威胁后去找安东理论的时候,也没有跟他说上几句话。不过那次姜祎成听了季连和安东还有那位应该是安东父亲的大叔之间的对话,至少在对话中季连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而且连另外两个人对他也是普通的对待家人的态度。
不过祁旻并没有让姜祎成猜很久,她就像是必须得一直说话不能停下来似的又开口了,却换了一个跟季连和卡谢文明都毫不相干的话题:“大探险家,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类脑体会把用户的权限限制得这么死,非类脑体公司职员不能在类脑体里停留超过十年。”
这个问题是姜祎成很早以前就想过的。从地府官方权利的角度,虽说叫作“虚拟世界”但实际上就是给用户提供服务的超级计算机集群,地府作为一个盈利机构当然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制定用户使用服务的规则,限制“死人”免费的居住时间,才能让“活人”进地府的通行证能卖得出去,这种盈利方式无可厚非。而从社会道德的角度,地府这么做也是承担了相当重要的社会责任,如果不限制用户在地府停留的时间,那么人们都到地府享乐了,现实世界没人干活儿就都得玩儿完。
可是祁旻接下来的解释却是和这两方面都不沾边儿的:“这是因为类脑体并不是一片无主之地,而相当于是一个人的大脑,只不过比一般人的大脑要大得多。而每个人的大脑都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因此直接把一个人大脑皮层的意识活动信号传给另一个人,理论上根本就解析不出来②。这也是类脑体里用户能够保持意识体独立性的关键,理论上他们应该不会受到类脑体本身活动的影响。”
“但是实际和理论是有偏差的,特别是当在类脑体里的人不断调用类脑体里的数据——你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数据。”祁旻接着说道,“用户每一次自己的意识活动,都在调用类脑体里的数据,也就意味着用户的意识数据跟类脑体本身进行交换。意识结构是可以进行学习的,进行数据交换的次数越多,互相能够解析的部分就越多,最终肯定会发生一个用户的意识竟然能够和类脑体部分同步③的情况,甚至是出现所谓的‘连通’现象。”
连通?这个词是简佚提到过的,姜祎成立刻意识到,现在祁旻所说的很可能就是导致他出现“精神病”的原因。而刚才祁旻和安东出现的,两个人以失去个人语言风格的方式互相“接话茬儿”,恐怕就是因为所谓的个人意识跟地府底层离得太近了,从而出现了意识活动的同步。
那这么说起来,难道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