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旧城区逼仄窄巷。
触电前后不过五秒,唐筝已经没了呼吸。
暴雨仍在倾泻,混着泥沙砸进泛起灰霾的眼睛里。
潮湿夜风裹着折柄的黑伞滚上绿化树枝桠,黑胶电线被劈坏后垂落水洼,断口处时而闪起蓝紫色电花。
唐筝浑身湿透,面孔苍白仰躺在沥青马路的电线杆旁,手里拿着刚从打烊便利店买的泡芙。积水浸泡的手机仍在通话,友人絮叨地讲着趣事,夹着电流传来的哄笑声有些失真。
下晚班的路人停在事发地点八米远处,惊恐的叫喊随车流渐近又渐远,留下了刺耳余音。
成排路灯骤然熄灭,夜色里死寂一片。
她的魂魄从湿漉漉的地面爬起来,无助地四下眺望,很想替自己还未凉透的遗体撑伞挡雨。短暂的麻痹感过后,凉意很快渗入肌肤,浸透骨头,夺走心脏仅剩的温度。
仅是瞬息间。
一股无名力量将她扯进幽闭空间。
眼前不再是触电身亡的街巷,只剩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窄路。夜风呼啸而过,不可抑制勾起耳鸣,带来杂乱的嚷叫话语。
“唐筝,滚下来道歉!”
“传闻您和黎老师不和,请问是真的吗?”
“那条拉踩黎老师新剧的微博,您怎么解释?”
“请问您的新剧“不见山”,比黎老师的“长海”更胜一筹吗?”
“……”
嘈杂声交叠,有人混在其中叫骂。
陌生记忆杂乱如蛛丝,随着夜风灌入脑海。
唐筝迷惘回过头,无数闪光灯将夜色割得破碎,留下刺目白光。
上一秒,她的魂魄还飘荡在旧城区小巷,无助守着尸体,下一秒,就离奇穿到异世界的记者发布会。
现场拥挤不堪,成群娱记扛着摄像机,恶狗扑食般疯挤到跟前,几十位保安架设的人墙几乎被冲散。
唐筝穿进是这具身体十分孱弱,三步一咳五步一歇,活脱脱的短命相。肺里似乎有小猫抓挠,她还未开口就不停咳嗽。
随着难以抑制的咳声,讽刺黎簌新剧长海刷票房的微博浮现眼前。唐筝搞不清原主的脑回路,以她的咖位,凭什么就敢叫板大满贯前辈。
簇拥的话筒怼到跟前,唐筝懵了半晌。她在原世界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演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忍下委屈被迫接盘黑料,为原主的过错买单。
恰在这时,一个混入内场的黑粉冲破人墙,他将手护在胸前,目色狠戾直奔发言台的唐筝。
维持秩序的保安大惊,指着飞速移动只剩残影的人扯嗓叫喊。
“危险!拦住他!”
“他手里攥着东西,快打掉!”
等安保人员反应过来冲上台阶制服,藏在袖中的便携式水果刀已经随破风声掷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唐筝虽然及时侧身躲避,侥幸保住了脸,白皙脖颈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场面有两秒钟停滞,而后化身油桶瞬间被引燃,会场内沸腾一片。
娱记们情绪高涨,镜头对准唐筝脖颈伤口,闪光灯炸鱼似的亮起。
原主似乎患有晕血症,浅浅的刀口濡渗出血迹,唐筝看了眼手心,就毫无征兆地头晕。闪光灯晃得她神经紧绷,在小助理廖望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唐筝的人生信条,遇事不决,先装乖。
她软下态度,当众删了那条对比票房的引战微博。而后咳嗽几声,用纸巾捂着脖颈血痕离开发言台,对着媒体镜头鞠躬,深深致歉。
“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诚恳地接受所有批评,以后会谨言慎行,我在这里,向黎老师致以诚挚的歉意。”
没等记者们扛着摄像机再追问,唐筝就以温弱笑意收尾,在安保人员的开道下,回到了会场后台。
随着休息室门关阖,嘈杂声被关在外头,唐筝瘦肩垮下,靠着门无声缓了许久,确定记者们没有追过来,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
她走到沙发前,刚拿起水杯准备喝口水缓解咳嗽的刺痛感,却发现原本空荡的休息室里,多了位不速之客。
含着的水差点呛进气管,手腕上心电手环显示的心率突兀飙升。
通过原主零碎的记忆,唐筝弄清了女人的身份,她眼底漫上恰到好处的谦恭与讶然。
“黎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喊得规矩温顺,眼底清澈,没有敌意。
黎簌正倚坐在角落的皮质沙发里,一袭霜青色拖尾长裙衬着窈窕修颀的身段。她握着金色羹匙无声搅着苦咖,栗色长发尾梢微卷,眉眼在淡妆下愈发出尘,冷颜寡欲。
看向唐筝时,眸底凉淡如水,神色无澜。
造谣票房原主有错在先,唐筝绕过文竹盆栽,鼓起勇气伸手,想同黎簌握手冰释前嫌。
黎簌淡睨了眼唐筝脖颈还在渗血的浅淡划痕,只是两秒便错开目光。她特地侧身,避开了唐筝伸到面前的手,话里藏针。
“这不是试戏现场,唐小姐收敛一下演技。”
唐筝主动拉下身段破冰,可黎簌拒绝了这突兀的示好。她对原主的不喜,阴错阳差转移至初来乍到的唐筝身上。
笑意凝在唐筝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