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不该建在乱葬岗。
出了站台后,阿瑞拉有那么一秒钟怀疑自己刚刚上的是吉卜力列车,纵观遍野,数百万具尸骸堆成栉比鳞次的尸山,哪怕法国的万尸洞也望尘不及。
灰烬随着气流打转,其余二人同样震撼,这非人为的景象称不上吸引,反而勾连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双眼疯狂吸纳所见的每一具白骨,一时间,几乎忘却呼吸,不能拔地离开。
俩人同时感受到后背被谁拍了下,极具吸引力的金黄瞳孔咕涌出讳莫如深的意味,修女面无表情开口:“当心了,测试还没结束,别被牵着鼻子跑。”
杰森的嘴角蓦地收紧,又在阿瑞拉的注视下松弛抚平,用最寻常不过的口吻,打趣:“你是带我们来这儿旅行的导游?”
阿瑞拉并没注意到青年试探的目的。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修女用手指捻开被汗水黏在一起的额发,慢悠悠反问,“为什么进入隧道后我们三人几乎同时睡着了,以你们的情况,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是吗?”
提姆表情稍作阴沉,在危机中睡过去这种事要是被布鲁斯知道了,绝对会重新给他制定一份训练计划。经历过这么多次稻草人的化学攻击,换作打不过稻草人的迪克可能还会中招,但红罗宾不可能会丝毫意识不到。
红罗宾问出猜测:“是魔法?”
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杰森翻了个白眼略表无语,“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智多星。”
阿瑞拉也不计较神父的冷嘲热讽,并不是她秘而不宣,而是的确不知情,先前他们三人在地铁里睡过去,若非阿奇叫醒她,等待他们的便是睡梦中。
“我只是有种预感,你们想想,这座城市早就失去电力供应,我们到后才启动的列车绝不会是奇迹,再说,那帮怪物明显要把我们往这儿赶,我更倾向于,这一切都具有目的性,幕后操控者就是想把我们送到他面前。”
金发女的眉宇封着踌躇,仿佛正在经历思想斗争,直到红罗宾提出带有催促的鼓励:
“你尽管说,别怕猜错,错误也是导向成功的实践要领。”
得到肯定,她再次开口:“你们看过饥饿的游戏吗?往往挑战者都需要接受各种试炼才抵达终点——我们经历了肉-体上的试炼,证明可以在猎杀中活下来,现在也该轮到精神了吧。”
红罗宾无奈地压下眉毛,嘴唇微张正欲发言,阿瑞拉立刻火急火燎打断:“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你也没法反驳我不是?艺术创作是基于现实的啊小红鸟。”
他已经是第三次吐槽她把电影当真了,阿瑞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在擅长的领域上他们肯定比自己厉害得多,但总不能抹杀她提出可能性呀,这是不道德的。
红头罩却突然发难。
“你有没有意识到,我们之所以在这儿还有个原因。”
阿瑞拉眨眨眼,“什么?”
“……是你带我们来这儿的,忘性宝宝,”青年翘起唇角,从修女脸上一瞬不移,似笑非笑,“还记得吗?”
红罗宾露-出好奇的眼神投向她,后者吐了口气,“相信我,我比你们都想知道是不是被坑了。”
[他在套你话。]
听见熟悉的声音,阿瑞拉略有惊讶,“你终于醒了。”
自从列车叫醒她过后,阿奇俨如拔掉了网线,这个系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脑子里开派对,突然这么安静这么久都有些不习惯。
她满不在意哼哼俩声:“多正常,红罗宾就没哪次不在套我话。”
[我是说我们的神父。]
阿瑞拉顿时纳罕,她还以为以红头罩的风格,比起虚与委蛇,他更会开门见山直击痼疾,未曾想他也有这样的一面,幸而还有口头协议,小鸟们只要还想出去,就必须委托她。
这倒是有点好奇传说中的那位都市怪咖了,究竟得是多龟毛才能让他的同伴有样学样,阿瑞拉拽了拽领口,肯尼的套头衫不属于她素日爱穿的oversize,套在修女服外面竟然有点勒,考虑到这个地方见鬼的危险性,这个抱怨便化作妥协。
“走吧,孤山就在眼前,该去屠龙了。”
红头罩极其串戏地引用霍比特人,修女跟在后面爬尸山一边腹诽,“请别侮辱我心目中的神作,托尔金听了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拿拐杖揍你的。”
显然的,爬尸堆是个技术活。
没完全压实的骨山委实难以提供支撑点,阿瑞拉总是扯掉哪位可怜虫的肋骨,几次功亏一篑跌入谷底,起初俩位小鸟还与她半斤八两,但很快便摸到诀窍,爬行速度媲美壁虎。
好在他们的良心不曾忘记临时队友的存在,待她第五次摔个屁-股蛋时,小红鸟终于看不下去,指导了她几句。
后半程,阿瑞拉爬得提醒吊胆,手指努力扒拉压实的骨骸,仿佛回到童年时从卧室窗外的大树溜出门去的日子。
小时候练琴,祖母便坐在轮椅上监视,手里的短木杖好比老人延伸的手臂,一下下敲上手心犹如节拍器,流出的动静化作一只黑色塑料袋,无情地套上听者的脑袋,栓紧脖子榨-干肺叶最后的空气。
每逢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