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热闹中了解过江家之事的人,这些人大抵已经察觉到两个罪名之间的不同。
不管刑罚如何,亲父记案底与否事关巨大。
不少人都望着江河。
江河低了头,神色木然。
那边,围观之人都能想到的事,陈正却是想都不想,立即欢喜叫喊起来,“第一,第一,大人,我选第一,我愿捐资财物,只求不上刑,也不比流放,大人我知错了,这次之后我一定再不乱来,求您恩宽。”
罗非白面露惊讶,“咦?本官以为你会选第二个,你可知第一种要记案底?你的儿子江河苦学多年,即将下场科考,你这一留案底,他将永远与科举无缘,甚至也不得从私塾教业,多年苦学且大好的学问都将付诸东流,这里面也有你那无辜惨死的妻子一生心血,你忍心?”
陈生一窒,也不敢看江河,在江松拖拽其衣袖后哆嗦了一下,扯回袖子,还是跪地低头。
“大人,为人父哪有不为儿子想的,但父子父子,父在上,他若是孝顺,自不能为了读书而害老父流放千里,我这身子骨也不好,没准就在流放途中惨死,吾儿一定分得轻轻重。”
“是吧,吾儿。”
陈生面带恳求,眼底却有狠厉的要挟。
江河其实早有所料,也知道这人什么底子,本来想嘲讽,也索性跟这恶心的生父割裂关系,但他瞧见了罗非白瞟来的眼神,也被身边的江沉白重重拍了下肩膀。
他忽然顿悟过来了,毕竟聪敏,立即跪地,努力装出至诚模样。
“大人,虽然我父亲为财帛入赘娘亲家中,不事生产,弱不禁风,从无建树,也背着母亲流连青楼,花哨巨大,更是在醉酒后被歹人利用,酒性上头欲掐死母亲,为了母亲多年养育我的辛劳跟被辜负的苦楚,我恨不得跟他一并死,削肉还之,成全了这人间父子之道,但若是让他流放千里,而我得科举功名,这夫子之道,父子之孝又该如何?”
“也只能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吞下这苦果,他脱罪安生,我自愿放弃科举跟家财,也为了对得起含辛茹苦独力生养我的娘亲,愿从此入空门守孝,此生与父不复相见。”
众人群体哗然。
陈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分不清这独子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尽孝,但好歹这崽子愿意护着他这个当父亲的,自己脱罪有望!
也是,他还敢不护着?
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了。
陈生心里得意,以为见到了脱罪的曙光,张嘴就督促罗非白给自己定第一条罪。
没钱没事,江松家还有啊,只要儿子在,就算遁入空门,还不是能继承江家家业,儿子当了和尚,那就得自己来掌管江家酒楼了!
陈生仿佛间已经看到了昔日梦想的一幕,却瞧见不少人鄙夷厌憎的目光。
“既如此.....”
罗非白故意慢吞吞说着。
此时人群沸腾,不少百姓不分男女老少都大声叱责陈生,有些书生跟老者更是出面为江河求情,亦斥罪陈生。
其中阜城唯一的乔山书院一位老先生在场,认出了江河,本就爱惜自家的学生,见陈生这幅不堪的样子,再想起即将到来的童生试,不由为自家书院捏一把汗。
这江河可是好苗子啊,自家书院就等着靠他跟临县那讨人厌的其他书院比拼呢,若是因此事折了苗子,岂不是心血付诸东流?
“大人,老朽乃.....若是入赘所生子,虽有父子之孝义,但论起来,他从江姓,母舅当大,协议乃规矩,情理次之,何况这陈生不义不忠在前,还冒犯县官为非作歹,有违国之法度,有道是君父子,君主国法居首,这陈生连人都谈不上,有违我辈男儿之气概,遑论君子之风,当不必如此厚待。”
其他人既附庸。
罗非白:“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亲父子,也是本官刚刚糊涂了,以为这世上父母之爱子,该当不顾一切的,为给我阜城留一读书的好儿郎,日后若是读书有出息,还能回乡反馈乡里,就如本官一样念及旧情,特来此地赴任,没想到一方美意付之流水,陈生不如本官之意啊。”
这些官话冠冕堂皇的,但人人都爱听,也特别在理,还没法反驳,就是让人应付不过来,反正陈生现在不明白大人这话算不算偏袒自己。
罗非白:“也罢,本官也不愿离间父子,背离圣人宗法,又不愿意诸位乡亲的善意受损,那就——判和离,再归江氏族谱,记其母江茶名下,单亲生养。”
“至于陈生,本官怜其舍子,愿意再次从轻发落,就看在江茶母子可怜的面子上,也不记其罪名了,就流放千里吧,虽说他身体不好,很可能死在路上,但本官总不能因为任何一个罪犯身体不适就得给其挑合适的刑罚吧?朝廷法度又不是温泉池,热了还给加冷水吗?”
“听说当年陈家老夫妻在外打拼过年,归县后在当地也算安生慈善,多有交好邻里,名声极好。”
“想来江河将来长大,科考有望,自然也会回乡祭祖,厚待其余宗族。”
“好歹,本官也代他守住了陈家的名声跟将来,不负我县教化之德。”
一群人大为满意,齐齐点头赞同,甚至觉得这样的大罪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