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越走后,碧珏恍恍惚惚,将柜阁里破碎的琉璃一片片捡了出来。
琉璃烧制得澈然清透,上面的花纹精雕细琢,是蝴蝶的纹路。
蝴蝶……
玄兔她喜欢蝴蝶,阿凌她喜欢……
等等,阿凌又是谁?
好像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可到想起来的节点却突然被什么卡住,像是湍急的水流拍在崖壁上,痛苦地在原地打转。
碧珏脸色越发惨白,她攥住破碎的琉璃片,无意识地在桌上描写着阿凌二字,鲜红而刺目。
“天一门在为你举办庆功宴,你不去看看么?”
仙魁走进来,目光瞥见桌上的血字,有一瞬间她的神色变得微妙难以捉摸,可当她和碧珏的目光对视时候,却又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
“都说仙魁前辈手眼通天,不知仙魁前辈能否为双玉卜算一卦。”
“你想知道什么?”
“双玉的前尘。”
碧珏抬头看向仙魁。
她前额胀痛不已,就像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而出,那日在她耳畔徘徊的低语如同鬼魅随行,挥之不去。
“卜算只能算将来,算过去并无意义。正所谓往事不可追,为来日可希之。”仙魁缓缓道来,语气带了几分严厉,“你是要坐上本尊这个位置的继承人,不可有此迷茫。”
“本尊当初的道场飞金峰清净远人,你且去那里闭关罢。如今地表灵脉重塑,以你的资质,得道飞升轻而易举。”
“是。”
仙魁负手走了出去,路过一处锦鲤塘,饶有兴味地驻足观赏了片刻。
看样子让碧珏亲手杀死林望舒着实是一步错棋,原本坚若磐石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
望舒生性刚烈,不过这样至少能让望舒彻底将珏和碧珏分开,这步棋也算是功过相抵。
让她想想应该有什么方式和望舒进行开场白,是:
“初次见面,望舒。”
亦或是……
她看向遥远天边的薄暮落金,微微弯了弯唇角,轻声念了出来:
“久别重逢,阿凌。”
*
这次过后,林望舒又昏睡了好几天,在这期间云天不得不遣返回归,留姜则决定留下来多照顾她一段时间,等到她身体好转再动身返程。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云天离开的第二天,在内外之间缓冲带上罕见的时空乱流,据估计至少要持续千年之久,她们谁都走不了。
这个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那里是望舒的故土,但也是珏陨落之地,回去也保不齐徒增伤感。
终于林望舒的状况恢复到了可以下床的时候,留姜推着轮椅带她出去散心,不由得回忆起了往事:
“当初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年少时候我太轻狂,天不怕地不怕,要不是有你暗中保护,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林望舒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显露出几分病态虚弱。她指尖鬼力凝聚,嗖一下刺出,一只肥硕的山鸡连惨叫都机会都没有,直挺挺掉在了地上。
“我们的午餐解决了。”林望舒微微笑着,“我记得你当初喜欢这个,好好的鸡在锅上炖着,还没炖熟就被你偷喝了半锅。”
留姜丝毫不以当初往事羞惭,笑吟吟地跑去捡起那只山鸡,在手里面颠了颠,沉甸甸的,着实肥美。
只不过这只山鸡并没有留到午餐时候。
留姜当即手指幻化成利刃,三下五除二将山鸡拔毛开膛剖腹,紧接着掌心蓝光一闪,幻化出水将山鸡冲洗干净。而后就地引出木藤,抽干水分作为柴火,最后从随身行囊里掏出了一个小罐,里面有法术加持,各种佐料一应俱全。
林望舒见状不觉莞尔,往事风流云散,倒是留姜依旧和记忆中模样不差分毫。
“既来之,则安之,我可要好好在你这边放松放松,公务什么都通通丢给云天处理,刚好试试我新鼓捣出来的东西如何。”
留姜随便在下面铺了一层草席坐了下来,听从林望舒的指挥在野鸡上包好紫苏,搭好烤架。林望舒正控制着火候,随口问留姜又鼓捣出了什么。
“是一种傀儡造物,能够模拟幻化出指定人的行为和想法。有些类似分身,但无需本体分心操纵。我便将这傀儡留下来,看看处理公务效果如何,要是好的话我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想要解脱……听上去你些年并不快乐。”
林望舒觉得自己大概是糊涂了,竟然对留姜说出这样快乐与否的话。
世事皆苦,何乐有之。好在留姜乐天豁达,若是换作她值守万年,只怕她会疯掉,会自戕。
“根本快乐不起来啊!我都干了几万年了,真是卷宗浩如烟海,徒增案牍劳形。遇上不安分的日子三天两头御驾亲征,偶尔空闲时间还得下界倾听民愿……最多的还是祈愿求飞升!”
“这神座谁爱干谁干,谁要有本事拿走随便拿,我早就不想干了!”
留姜抱怨着,可却丝毫不影响她风卷残云烤山鸡的速度。林望舒给她递水,免得她噎到。
“那边都还好么?”
“还好。只不过多半都找到了传承者去偷闲隐居,至于三族,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