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被堕落种的血泼了满头满脸,暗红的液体顺着脸庞滴落,勾勒出一张清冷而稠丽的面容。
她坐在地上,雪白的衣裤上亦是脏乱的血水和粘液,盈灰的猫眼被日光照得清透,黑发披散,因血液凝固而黏在脸侧。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坐在一片死尸中,昂着头,宛如一个懵懂的精灵。
“不对……”
皎白霜喃喃道。她如梦初醒、微微颤抖着,泪水逐渐盈满眼眶,晶莹得像面镜子,似乎在透过郁姣看另外一个人。
“你…不是我姐姐!”
她拾起长刀,一边哭,一边将刀对准郁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郁姣呼吸一顿。
自看到皎白霜对着她的脸喊出姐姐二字时,她便了然,心中万千思绪划过。
所有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
原苍初见便对她燃起的兴趣。
贺兰铎毫无缘由、屡屡的帮扶。
聂鸿深看向她时偶尔的目光幽远。
甚至,浮生早就点明了的:“……虽然因为你特别的长相…………先生情根深种,喜欢那人十多年了……他报复喻家也因为那人……”
原来早有端倪。
——他们都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郁姣眸光微沉,暗道不妙。
三个心有白月光的狗男人、外加一个心狠手辣的死鬼丈夫,攻略任务的难度直线上升啊……
费尽心机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可这会儿,她被人刀剑相指,狗男人们一个个不顶事。
贺兰铎站在高台上,松形鹤骨,一席白衣染血,神情沉着,很是令人望而生靡。
他又是命人修补防护罩,又是遣人救治伤者、又是布置仪式净化污染,还得时不时应对偷袭的堕落种。
作为天启教团如今的话事人,主持大局忙得脚不沾地,且不知为何,围攻他的堕落种尤其多,他实在分身乏术,只早早便吩咐一队卫兵前去寻找主教夫人,没成想,这队卫兵在途中被一只巨型堕落种拦住了去路。
原苍丢掉了那金光闪闪的碍事制服,正与这只巨型虫子缠斗。
身形矫健俊迈地蹿腾,蓬茸的长发飞扬间宛如雄狮。他一把薅住巨虫的触角,眸中闪过兴奋的光泽,显然已经打上头了。
虫子被他揍得眼冒金星,足节颠来簸去,位于其下的护卫苦不堪言地避让。
而安静的角落,聂鸿深不良于行,此刻被贴身保镖妥善围护在角落。
他坐在轮椅上,手撑下颚,如沉雄古逸的一卷书画。鹰眸冷冽扫过沸反盈天中神情各异的一张张脸,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像他这种歹毒的政客,势必要趁着大好机会除掉几个政敌的。
他发现了郁姣和皎白霜的对峙,略一顿,他闭眼,一对细长透明的古怪触角自他额角伸展开来。
“……”
与此同时。
浮生正慌乱地寻人,
忽而,
那双紧闭的机械眼缝隙中泄露出一丝幽诡的紫光,她猛然回头,准确地在混乱中捕捉到郁姣的身影。
-
皎白霜闭眼,仿佛深陷于痛苦挣扎之中,她深吸一口气,发泄般低吼,宛如幼失怙恃的幼兽。
紧接着蓦然睁眼,将刀对准了郁姣。
此时,浮生终于赶到郁姣身边,将她搀扶而起,顺势以身挡在刀刃前,厉声诘问:“皎二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与我们天启教团撕破脸面吗?”
皎白霜神情冷厉。金红色的寒光闪烁,刀锋直朝郁姣劈来。
看到这一幕,皎夫人急道:“白霜不可!她是你姐——”
已然于事无补,就在这危急时刻,却见皎白霜将刀脱手掷出。
只听噗嗤一声!利刃破开皮肉。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郁姣回头,只见一只鱼类堕落种倒在她身后,眉心正插着那把金红色的长刀。
——皎白霜将刀掷来,射下了伺机偷袭郁姣的堕落种。
皎白霜眼眶红红地瞪着浮生,“我本来就不想杀她,才不是怕了你的威胁——我还就想跟你们教团为敌呢!”
放完狠话,她幽幽瞄了眼郁姣,抽噎着回头,哭腔很浓地问皎夫人,“妈你刚说什么,她谁?”
皎夫人将将赶到,用手指狠狠戳她的脑袋。
“她是你姐姐的朋友!”
郁姣从地上爬起,闻言一愣:皎红月十一年前去世时二十六岁,而原主当时十来岁,她们俩人怎么会是朋友?
皎夫人却不欲多说,只将手中的枪塞给郁姣,那温软的手紧紧裹着她的手,显得珍重。
“留着防身。”
这是一把小小的银色机械枪,镶嵌的能源石散发着亮红色的光芒,漂亮极了。
郁姣握紧了枪,正想道谢,忽听不远处有人惊呼道:
“反抗军!”
顺着他所指方向瞧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玻璃罩外,看身形是个挺拔魁梧的男人。
全身上下皆裹在黑布与盔甲中,就连脸上都是面具和兜帽,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宛如一个青天白日里来索命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