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寇伯留步,”身后叶宜生追出来。
“叶大人有何见教?”贾琮客气地道。
“不敢。按规矩,三司会审的案子须得在朝会上奏明判决结果,给中外一个交待。锦衣卫身负监察之责,也须一同奏报,请伯爷莫要忘了。”
贾琮点头道:“好。何时上朝会?”
“后日。”
“谢大人提醒,本爵知道了。”
贾琮从刑部出来,面色放松了些,但心里仍旧悬着。
“老周,你说北司就这点手段?”贾琮道。
周威眉头紧锁,迟疑道:“此案并无甚出奇,按北司以往的做派,要整人必是往死里整,怎会这般不痛不痒。
或许是因大人已抢占了先机,主动刮骨疗毒,使其难以下手。不过……”
“但说无妨。”
“是,卑职有些猜测,未必确切,请大人指教。”
“说来听听。”
“此事最大的疑点是北司与东厂联手,岂会只有这点手段,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威低声道。
贾琮面沉似水,道:“你我不谋而合。”
“大人英明。卑职反复思量,若想拉大人下水,为何单单针对薛家?
王家、史家与潭府关系同样非同小可,屁股也不干净,为何北司不碰他们?
想来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已经在薛家身上找到更大的破绽,故不需要再去寻王、史两家的不是。
而今番扔出这个冯渊案,不过是掩人耳目,使大人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建功。”周威道。
贾琮悚然一惊,道:“此言有理。”如今既然陷入朝堂斗争,万事必须往最坏处打量,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故卑职以为,恶战还在后面。为今之计,还是要请大人回去问问薛家太太,这些年有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卑职回去再细查薛家卷宗,看看有什么漏洞。若能先一步找出破绽,主动弥补,或可保无虞。”
——
养心殿内,熙丰帝头戴九龙紫金冠,身着石青色云龙提花银鼠皮常服,正在聚精会神批阅奏折。
眼前的御案上,左右堆着两叠小山般的折子,显然已批阅了许多,不过剩下的依然不少。
“万岁爷,都批了一个多时辰了,用些点心罢。”
戴权捧着紫檀雕竹节纹边的托盘上来,盘内摆着几个淡黄地珐琅彩兰石纹小碟子,盛着各色糕点,一盏青玉百寿字碗,并一副金镶青玉筷子、勺子。
熙丰帝‘嗯’了一声,从碗内舀了几勺莲子膳粥吃了,又吃了一个水晶梅花包、一块核桃酪,便摆手示意撤下。
戴权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呈上,道:“这是大理寺呈上来的犯人勾决名册,都是近日荡寇伯治家清理出的不肖族人、家下人,请万岁御览。”
贾家?熙丰帝眼神微微一凝,拿过来一看,题本上写着:谨呈宁荣二府归案待决犯人计八十八人名册,恭请皇上训示施刑。
熙丰帝微微一笑,贾琮这小子倒也机警,生怕被人参了,故自个儿先行整肃家风,有此敬畏之心,也是好事。
“贾琮这番整治,可清理干净了?”
戴权道:“回万岁爷的话,荡寇伯照着北司取来的卷宗按图索骥,把宁荣二府犁了一遍,即便有个别漏网的,想来十不足一。”
熙丰帝点点头,小小年纪便知道自省自纠,倒是难得。提起朱笔,在“八十八人”四个字上划了一笔。
“禀皇上,今儿皇商薛家打死人的案子三司已会审了,锦衣卫南北两司也到场听审。经审问,薛蟠打死人乃是见义勇为,非欺凌良善,人证物证俱在,北镇抚司并无异议。”
熙丰帝眼中精光一闪,冷冷地道:“声东击西。”
“万岁爷圣明。奴才这几日着人紧盯厂卫,倒也发现了一些异样。北镇抚司从金陵送了一批证人来,不过与今儿公堂上的人数却不相符合,显然另有所图。”戴权道。
“查。”
“奴才遵命。”戴权躬身退下。
“回来,此事贾琮可知道?”熙丰帝想了想,道。
“回万岁,南司初复,人手不足,想来应是不知。”戴权道。
“告诉他。”
“是。”戴权悄悄退下,如今贾琮和北司、东厂争斗,与他也算难兄难弟,帮贾琮等于帮他自己,即便熙丰帝不开口,他也会密报贾琮。
——
贾琮回衙门,与众位千户一同吃了午饭,便听属下来报,说有宫内的太监上门传话。
众人忙请进来,却是个小太监。
“公公请上坐,上茶。”贾琮笑道。
那小太监十分干练,笑着拱手道:“给荡寇伯请安,奴才奉戴总管之命,特来向大人传一句话。”
众千户忙退出去,不一会,小太监出来得了燕双鹰奉上的几张银票并一个转送戴权的红包,笑着去了。
众人重又进去,见贾琮眉头紧锁,面有忧色。
“大人若有疑难,何不赐告,卑职等说不定能略尽绵薄。”众人道。
贾琮叹了口气,道:“还是辽东好啊,不管鞑子也好、劣绅也好、生番也好,敌人总是摆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