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还想再争取一下,沈云苓却已乖乖伸出了手,她看了眼连翘,对她露出微笑,是在说,「连翘,不得无礼,我没关系的。」
“还是少夫人通情达理,少夫人,老奴多有得罪了。”张嬷嬷嘴上说着抱歉,可三戒尺都是铆足了劲儿打下来的。
清脆地击打声响起,每一下落到实处时,连翘都会一个激灵,她不忍地闭上了眼,更是自责不已。
也是此刻,她才意识到,在这深不可测的大宅子里,她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莽撞了,她受罚事小,可一个不小心就要连累自家姑娘。
“少夫人,跪上五个时辰,您便可以回去了。”张嬷嬷长出一口气,心里觉得十分痛快,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一众丫鬟各忙各地去了。
夏日的清晨总是短暂,太阳渐渐升高,沈云苓脸白如纸,笔直地跪在院中央,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
“姑娘,都是连翘不好……”连翘跪行至沈云苓身边,与她比肩,“姑娘,您要是累了就靠连翘肩上歇一会儿,也能好受些。”
这会儿暑气正盛,院子里除了她们主仆二人,便只剩树干上高歌的鸣蝉,至于其他人,早就做完了活计,躲在阴凉处避暑去了。
正是因为没人盯着她们,连翘才敢提议,她是真的怕了这个吃人的院子和那帮凶神恶煞的刁奴。
沈云苓的指甲紧紧抠着掌心,甚至沁出了血丝,试图以疼痛感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未曾进食,久跪更是让她的膝盖麻木到没有知觉,昨夜又被那样对待,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可她还没跪够五个时辰,沈云苓摇了摇头,扯了扯被晒得干裂的唇,「我没事,不要多生是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连翘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她家姑娘又在逞强了,她总是这样,从不给人添麻烦,宁愿委屈自己。
这样好的姑娘却被裴家人如此糟践,天道不公啊!
“姑娘,都是连翘不好,连翘以后再也不斗狠掐尖了,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呜呜呜呜。”连翘抬起袖子抹着眼泪鼻涕,自责道。
沈云苓并没有怪罪连翘,甚至觉得连翘要不是跟着她,也不会吃这份苦。
她想好好宽慰一下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只是刚扭过头,眼前便是一阵发黑,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姑娘!”空荡荡的院里,只有连翘的惊呼声回荡。
……
裴铮早上带着愤怒出门,在外透了半天气,心情才得到纾解。
他本不是暴躁易怒的性子,更做不出非君子所为的事。
实在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让他有种被祖母控于股掌之中的挫败感。
在他眼里,沈云苓就是祖母派来他身边的棋子,用来阻挠扰乱他想入仕的心。
裴铮比谁都明白,让这个新妇独自面对他母亲,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是要求这个富贵吗,那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裴铮仰头饮尽杯中佳酿,自言自语道。
傍晚时分,沈云苓在棠欣苑的耳房里悠然转醒,被晒了一晌,到现在还是发昏的。
“姑娘,您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脑还没清醒,便听到了连翘急切的关怀声。
这时候逞不了强了,沈云苓还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刚有动作,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夫人,您瞧瞧她那副狐媚样子,这样的人哪配做咱们哥儿的正室啊!”
沈云苓才刚醒,就有耳报神递了信,张嬷嬷便陪同着大夫人来到了耳房,那话便是出于张嬷嬷之口。
正头婆母都来了,沈云苓哪怕是再不舒服,也得起来行礼,这是规矩。
“得了,别装了,都是女人,我不吃你那一套。”大夫人走到榻前三步远的地方,止住脚步,满脸嫌恶道。
「夫人,是云苓不懂事,请您莫与……」
“得了得了!别比划了,我也看不懂,徒惹我心烦。”大夫人打断了沈云苓,“不要以为你嫁给了子陵就是攀了高枝儿了。”
“我告诉你,只有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高门贵女才配做我的儿媳,孕育我裴家子嗣,至于你,小哑巴,你就是颗上不得台面的棋子。”
大夫人屏退众人,只留了张嬷嬷和身边的一等丫鬟,毫不避讳道。
“你以为老太太真是没有门第之见才让你进门?呸,你不过就是大宅子里斗法派出去探路的小卒,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面对大夫人的恶语相向,沈云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低眉顺眼地听着,仿佛那些乌糟话不是说给她听的。
“不用你在这装聋作哑,不对,你本来就是个哑巴,真是晦气,来人!把少夫人的‘补品’端上来。”
大夫人对沈云苓的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小哑巴听话自然是最好不过,省得她还得分出心思收拾她。
“你最好安分守己待在院子里,没什么事儿不要出门丢人现眼,更不要用你这张狐媚子脸去勾引我儿,不然下次给你喝的可就不是‘补品’这么简单了。”
说着话,丫鬟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汁水走到了沈云苓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