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终于在定安街的尽头寻到了兰嫣,她身旁跟着不言,虽说是受了些惊吓,但好在人无大碍,只是狼狈了些。
幸亏不言机灵,没把人跟丢,裴铮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道:“你此次保护兰姨娘有功,回府会好好赏你的。”
不言腼腆地笑笑,“这怎么好意思啊爷,保护主子本就是小的份内事。”
兰嫣看到裴铮来找她,心里也是有些感触的,好不容易按耐住的心思也有要活络起来的迹象。
她欠身问安,“妾身无碍,爷放心吧。”
裴铮点点头,道:“既都无事,就随我到纪宝斋同少夫人汇合吧,今日外面乱得很,接上人咱们就回府吧,免得再生意外。”
他心里惦记沈云苓,怕她等得着急。
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大家都无事,他却心慌得厉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他就想赶快见到沈云苓,也许才能缓解这杂乱不堪的心绪。
“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灯笼坊花架砸死人,又是纪宝斋走水的,可吓死人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就是啊,纪宝斋那火刚刚才被灭,那么大的铺子被烧得就剩木头架子了。
“那老板都被烧成黑炭了,听说里面还有两具女尸,也不知是谁家的女眷,惨啊!”
正转身准备原路折返,却被迎面来人的对话内容惊在了原地。
他情绪激动地抓住眼前人的胳膊,问:“你说,哪里着火了?”
那人胳膊被抓得生疼,龇牙咧嘴道:“撒手,疼死啦!你没听到我俩说啊,纪宝斋走水了!这条街不就一个纪宝斋吗!”
听到纪宝斋三个字,裴铮耳朵嗡地一声,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手下卸了劲儿,那人得以挣脱,骂了句疯子,裴铮也没听见。
不言却是听到了,他不满地挥动着拳头,“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人还想回嘴,却被身边的人拉走,只听对方小声嘀咕:“那可是裴家家主,咱们吃罪不起,赶紧走吧。”
不言冷哼一声,心想他们还算识相。
兰嫣却是看出了不对,她上前轻轻碰了碰裴铮的胳膊,“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同少夫人汇合吧。”
对,云苓!云苓肯定还在等他呢。
裴铮才缓过神,拔腿朝着纪宝斋的方向跑去,他不相信沈云苓会出事。
兰嫣的心也跳得厉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看了一眼不言,“你回府去叫些人到纪宝斋来,怕是出事了。”
说完,也不顾什么形象,拎起裙摆就紧随裴铮而去。
兰嫣心里默念着,少夫人,您可千万别出事。
不言不明所以,可兰嫣的话他还是听的,没敢耽搁,赶紧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周边人家和商户的共同努力下,才终于灭了纪宝斋的火。
只可惜,那火势太猛,周边又被淋了火油,半天也没扑灭,好不容易扑灭了,房子也只剩下了架子。
裴铮赶到的时候,率先闻到了空气中的烧焦味。
他疯了一般扒拉着眼前围观的人群,“让开!让开!”
当真的冲到前面时,眼前那惨烈的景象绊住了他的脚步,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震颤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双膝发软,踉跄着步子,巨大的悲痛席卷着他,往日里嘴不饶人的他仿佛不会言语了。
嘴唇瓮动了两下,才从喉咙艰难挤出话来,“云苓?不,不会的……”
然后整个人扑到那残垣中,徒手扒拉那些木块砖瓦,双手被烫得起了燎泡,血肉模糊也浑然不在乎。
兰嫣这时也挤了进来,看到裴铮的模样她担心极了,劝慰道:“爷,您别着急,少夫人吉人自有天象,肯定不会有事的。”
裴铮这才有了反应,慢慢转过头看向兰嫣,他的双目通红,胡乱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对,你说得对,她那样聪慧……”
哪知他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身后百姓感叹了一句,“可怜见儿的,看来这是那两位女眷的家人了。”
而后,又有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你别扒拉了,尸体刚刚已经被府衙的官差抬走了,你去府衙认尸吧,也好早些让家人入土为安,唉……”
老人的话又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裴铮的心上,他闭了闭眼,缓缓站起了身。
正巧不言此时带着人赶到,裴铮像是忽然有了力气,忙冲上前夺了马,扬长而去。
不言一脸懵,这是怎么了。
兰嫣跑了过来,爬上马车,“不言,去府衙,少夫人怕是出事了。”
府衙就隔了一条街,不过片刻,裴铮就到了门口。
他下马就往里面冲,却被门口的官差拦住,“闲杂人等不得乱闯!”
裴铮只道:“我只说一遍,放我进去。”
那两个官差都是新来的,故而不认识裴铮,也没客气,“再不走我们哥俩就动手了!”
裴铮:“放我进去!”
两个官差互看一眼,就要动手,李大人闻声赶来了,“都住手!你们瞪大狗眼看看,这可是裴家家主!”
两人这才收了手,规矩站在一边,“我们,我们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