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晰地记得,她满脸憧憬地,勾画着腹中孩儿的模样。
有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落在了龙袍的金爪之上。
近来,他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她。
“陛下,不如招贵女们来殿前一见如何?”丽贵妃摇了摇同光帝的胳膊。
同光帝回神,“不是已经出宫了吗?”
丽贵妃道,“陛下,若是您召见,再晚,她们也是要赶来的。”
同光帝站起身,“散了吧。”
他飞快瞟了月殊一眼,之前的探究已消失不见。
同光帝在丽贵妃的陪伴下离开了,没有人敢去细究他方才盯着月殊时,那眼中的深意。
月殊目送着他些微佝偻的背影,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两人的初次见面,明明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们也出宫吧。”身旁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了思绪。
“梅园的事……”她并不认为太子有揪出凶手的能力,心中担忧。
江蕴初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殿下已经在查了,咱们总得给他点时间呀。”
走出辰禄殿,宫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宫道上,有不少粗使的宫女太监在清扫,察觉到江蕴初一行,诚惶诚恐地退到两旁行礼。
月殊抬头,红墙金瓦之上,所见的不过是一线长长的天,三两颗星子点缀其中。
“许多人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高墙。”月殊叹息。
月殊知道,同光帝已经又降旨为太子选了两位侧妃,江蕴初大婚第二日,就会抬侧妃入太子府。
“只有待在这高墙内,才能做天底下顶尊贵的人。” 江蕴初摸了摸肚子,再次下定决心。
“高处不胜寒,他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月殊似乎从江蕴初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师歌的影子。
江蕴初似乎并不认同月殊的担忧,她转身,看着出宫的路。
说道,“世道如此,便是地主家,也是小妾通房一大堆,唯一能做的,就是拢住男人的心。”
她微昂着头,华贵的衣裙和珠环将她衬托得高不可攀。
“月儿,你会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帮我的,对不对?”
月殊微愣,她隐约觉察了出来,江蕴初的野心。
太子若是即位,她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可丽贵妃和雍王,却一直蠢蠢欲动。
两王之间的抗争,必然是要见血,死很多人的。
月殊只想完成师歌的遗愿,带着君尧,退居闽南。
“月儿?”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江蕴初疑惑唤了一声。
“恩,我会的。”
江蕴初露出笑意,“文安侯府文臣武将俱全,有你们的支持,殿下才无后顾之忧。”
月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确认了,江蕴初是要拉侯府入太子的阵营。
不知为何,原本应该紧闭的宫门此时竟开着,宫人贵女们围聚在门口处,不知在看什么。
一声“太子妃驾到”,众人才低了头退至一旁行礼。
“月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种不详的预感冒出来。
“我过去看看。”月殊长得高,她还不及近前,只看了一眼,神色顿变,“快!拉住她!”
她自己也飞身上前。
也只有她上前。
惊呼声同时响起,一道玫色的身影狠狠撞向宫墙。
“太子妃残害手足兄弟!太子包庇!求陛下做——”
谢氏头触墙,身子随着血痕一路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