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风脸色铁青,他跟沈柠月站在一起,楚念念的话他自然也能听到,他轻轻拉了拉沈柠月的手,站到沈柠月身前。
沈柠月不着痕迹地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轻轻将他拉回来,在耳边轻声安慰一句:“放心。”
她语气温柔,像是羽毛一样,在他的耳边挠痒痒。
宋南风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不舍地松开沈柠月的手。
沈柠月轻轻朝前走了一步,既然楚念念上赶着找不痛快,那她就让她全家都不痛快!
酝酿了一下情绪,沈柠月发出一声凄然的笑声,听在众人耳里,没来由地让人一阵心酸。
楚念念不以为然地冷哼:“死到临头,还有脸笑!真是不知好歹!”
隔着红盖头,瞥了一眼楚念念,沈柠月才轻声缓语地开口:“楚小姐怎地记性如此不好?你大约是忘了,我是如何被楚家赶出来的吗?”
她声音轻柔,似细泉叮咚,落进众人耳里,无端地让人信服。
同样是出府,自己出来和被人赶出来,意义大不相同。
这时,坐在后边位置上的几位妇人,也低声议论起来:
“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沈姑娘被领回来时,只着一件粗布衣裳,上头还打着补丁,比我闺女穿的衣服都破旧。”
“对对对,那日我也在场,我当时还奇怪,听说是养在县令府的千金小姐,怎地日子过得连我等都不如。”
“我有个远房侄子在楚家当差,前几日去清河县,听我那侄媳妇儿说,当初沈姑娘被赶出来时,身无分文。
身上的衣裳是府里新买进来的下人带进来的旧衣,那楚家夫人还吩咐说,沈姑娘若是敢踏进楚家半步,就让人打折了腿扔出去。”
“啥,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养女也是女,她咋能如此狠心,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人咋连畜生都不如。”
这下子,风向全都变了。
楚怀仁听得,脸都黑了。
沈柠月忍俊不禁地看过去,隐约能瞧出来,是小竹村的妇人。
她来小竹村的时间不长,人还认不大全,这话是谁说的,隔着纱布她也听不出来。
几个妇人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大,虽然她们坐的位置远了些,但农村妇人大多都是大嗓门,说是压低声音,其实大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沈家姑娘命可够苦的,竟然是被养母赶出来的,那平时还不知道被怎样磋磨呢,听说大户人家的婆子都喜欢拿针扎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难怪沈姑娘不去送消息,搁我我也不送,万一被人打折了腿怎么办?”
楚念念绷着脸,看向那说话的人,眼神越来越怨毒。
一个妇人拉着旁边说得正起劲的人,提醒道:“快别说了,你没瞧见那位楚家小姐像是要吃了你吗?”
那妇人回头一瞧,可不是吗,那眼神像是要杀人,她忙缩了一下脖子,噤了声。
楚怀仁怒气达到了顶点,努力缩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人认出来。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许明山大喇喇地一拱手,“楚大人,同窗三载,我倒是不知晓,楚大人竟有如此气度,连养女都容不下,倒是便宜了在下!”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意味非常明显。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楚怀仁,那眼神,堪比一千两百瓦大功率高压聚光灯。
楚怀仁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移了位置,尴尬得脚指头都能抠出四室一厅来。
他瞪了许明山一眼,许明山摸摸鼻子,讪笑着离开,挪了个位置,重新坐下。
这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从来就不屑与之为伍,不过是看他欺负沈柠月,替闺女欺负回去罢了。
然后,下头的议论声就变了样子,明里暗里,全是指责楚怀仁的。
“怪不得沈姑娘不送消息,这要是我闺女,我砍人的心思都有,也就沈家人大度,不与人计较,换做我,连门都不让他进!”
“岂止是不让他进门,要我,得放八只狗出来咬他,才能出了我这口恶气!”
“就这种人,还有脸坐在人家里吃席,这脸可够大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原本还跟楚怀仁坐一桌的其他人,都悄默声的移开位置。
连与他同来的知府大人,都坐到别的位置上去,楚怀仁一下子就被孤立起来。
整张桌子,就只剩他老哥一个,显得他格格不入。
楚怀仁心里,比吃了一万只苍蝇还难受。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躲不了,他站起身子,慌乱中差点带翻桌子,涨红着脸替自己狡辩:“我没有,我不是,都是内人不知礼数,这件事情我不清楚。”
不管他如何狡辩,也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这口黑锅他注定是甩不掉了。
楚念念的眼珠子都快惊掉地上了,自己处心积虑想出来的计谋,被沈柠月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揭过去了。
不仅如此,还将屎盆子扣到楚家头上来,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们不应该去指责沈柠月吗,干嘛盯着楚家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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