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运送粮草的车队与流民仍然对峙着。
这群流民大约有五百人,看着像是一个村子出来逃难的,其中老弱妇孺不少。
真正有战斗力的人并不多。
正因如此,蓝玉不忍心对他们采取强硬手段。
刚开始时,流民看到粮草车队人数众多,手持兵器,一个个神情严峻,身着整齐的铠甲,显得非常威武可畏。
这些流民还能稍作克制,尽量避开。
但随着流民人数的不断增加,其中难免存在着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利用这些无知的流民搞事情。
其中一人便是西谷的远房侄子,名叫西稗,跟随叔父出来历练。
他身边带着的人,都是叔父派来保护他的,对他言听计从。
冲击阳关城那日,叔父将他留在一处山谷,侥幸躲过一劫。
亲眼瞧见叔父被一名年轻小将斩了首级的惨状。
他当时就想冲出来救人,却被人死死的拉住。
他从小无父无母,是叔父将他抚养长大,叔父只有三个女儿,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逃出来后,他一直想要替叔父报仇。
于是他带着人翻过关山,混入流民队伍中。
一路游说,挑拨离间,还装作好人,带着手下去山里打猎,帮流民解决温饱问题,笼络了四五千人。
他从这些流民中挑选出一千多名身强力壮的人,将他们当成兵士一样训练,如今已经初具规模。
前几日,又收编了附近山头上的三百多名土匪,队伍进一步壮大。
昨日,探子来报,发现有一个上千人规模的车队,西稗对此表现出极大兴趣,亲自带领人马前来查探。
根据车辙的深浅、路面的痕迹,以及守卫的程度,还有偶然在路边发现的几粒粮食,西稗迅速判断出这支车队正朝阳关方向运送粮草。
有了这批粮草,他就可以壮大自己的势力。
等时机成熟,他便可与西戎王联合,进行内外夹击,必能攻破阳关。
这条官道,是通往阳关的必经之路,他从昨天开始做好部署,目的就是为了夺取粮草。
此时,西稗等人站在人群后方,见到对面站在队伍前头的那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他认出了那人,正是砍死叔父的那位年轻将领。
他极力压制愤怒,向身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有几个干瘦、年纪约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一见此景,两名亲兵立刻拔出手中的长刀,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些人一下子跪倒在地,她们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天干地旱,我们已经饥肠辘辘好几天了,求求官爷您发发慈悲心,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一名妇人抱着瘦弱的孩子跪行而至,“大人,请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儿吧,他已经三天没吃过一点儿东西了。”
“大人,大人,求求您发发善心吧!”
一阵阵哀求声此起彼伏,这些话,让蓝玉感到非常难过,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正当他要开口施以援手时,却被身旁的沈湛所拦住。
“将军的仁德是当世少见的,但绝对不能开此先例。离阳关还有四天的行程,如果此刻就施以救援,我们的粮草甚至无法支撑到那里,阳关之地的将士们将何去何从?”
蓝玉知道沈伯父的话是对的,心生无奈,一拳捶在车辕上,车身微微晃动。
西稗眯起了双眼,他从车身微微晃动的瞬间领会到了其中的玄机。
显然,车上装载的货物非常沉重,这也是车队行进缓慢的原因。
这定然是粮草无疑了!这批口粮,他非得得到不可!
“大人,我们都是天昭的子民,您舍得眼睁睁看着小孩活活饿死吗?”
“圣上爱民如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妇人拜倒在地,哀求不已。
蓝玉心急如焚,可他知道,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阳关的兄弟们仍在迫切盼望着他带着口粮回去,他不能辜负兄弟们的期待。
他的迟疑让王采办误以为他会心软,急忙劝道:“若是缺粮草,阳关必然陷入危局,到时,无数百姓将无家可归,无数兄弟将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蓝小将军岂能因小失大呢?”
蓝玉紧握了拳头,又轻轻地松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让人过去驱散他们吧!”
十多名卫士从队伍中走出,开始清场。
一时间,哀叫声不绝于耳。
车队缓缓启程。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西稗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开始蛊惑人心。
"你们瞧见了吗?那些官爷从来都不曾在意过我们的生死,明明马车上装载的是粮食,他们宁可让我们饿死,也不肯施以援手。"
他的手下也跟着一唱一和:"自古以来,又有哪位官员曾在乎过我们百姓的生死?”
“我听说这批粮食就是那些官爷以低价从外地购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将其运往阳城以高价出售,他们所赚取的银两,都是咱们的血汗钱。"
他的言辞铿锵有力。
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