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郎,他的脸被火焰燎得黝黑,浑身是血。
王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无妨,无妨,孤来了。”
王诩清朗的嗓音不由得让常生那颗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常生不知不觉间卸下了所有防备,倒在王诩的怀里,沉沉睡去。王诩将其交托给一旁随行的天狼,自己则走到张谌那里。
显然,这个与自己相仿的士兵并没有常生那样的好运,他斜倚在石头旁,眼睛微眯,但已没了气息。
箭簇隐隐从他的胸口透出来,血糊在张谌的衣服上,干涸后成了难看的暗红印记。
王诩忍不住凝视张谌的眼睛,这双黯淡的眸子里无疑曾闪烁过生的渴求。
他也不想死。
但战争,没得选。
王诩终于亲眼见证了战争那如同巨兽一样的吞噬力,无论是常生还是张谌,他们都本不该在这里,这些年轻人本该在学堂或是田间,或挥斥方遒,或风乎舞雩。
现实却是所有人都被卷进了这个战争的泥潭,不得抽身。
王诩走上前去,用手将那杆箭缓慢地拔了出来,稍一用力,碾成了齑粉。
随后他伸出手,合上了张谌的眼睛。
他在这个为国而死也是为自家天下而死的年轻人耳畔轻语道:“仇,我王诩来报,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随后他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洁白无瑕的手帕,轻轻地盖在了张谌脸上。
料想年轻人正是爱美的年纪,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幅难堪模样。
“将他厚葬。”王诩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后,严肃说道。
“诺。”
随后王诩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一时间,他不由得惦记起王烈的安危,可是他不能表露出来。
王诩踱步走上前去,龙骑已经将那几个凉国骑兵尽数抓了回来。
“哼,告诉你个没毛小子,爷爷不可能透露半点消息!”一个凉国骑兵明明已经被五花大绑,却仍然嘴硬道。
王诩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军情如火,他赶时间。
屈指一弹,一道极细小的浩然气划破长空,刺入了出声骑兵的脑袋。
那骑兵的脑袋顿时如一个炸开的西瓜一样被轰得四分五裂。白的,黄的,红的,各色不知名液体溅在其余凉兵的脸上。
“孤赶时间,也没空听你们闲扯...”王诩露出一口白牙,“所以,谁乐意分享一下孤想知道的事情吗?”
其实王诩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故意诈了一下他们。
不过这群凉兵还真是有些骨气,看着同伴在眼前惨死竟也无一人开口。
“这样啊...”王诩再度弹出一股浩然气。
又一个大好头颅炸开。
快速而精准。
似乎杀人不讲任何道理。
这当然也是王诩刻意为之。
因为一个不讲道理随时都有可能暴起的人远比讲道理的人可怕。
“啊!”
果然,一个凉兵被王诩这招刺激得崩溃了,只见他跪在地上,大吼大叫道:“我招了!我全招!别杀我!”
见有一人开口,刚才还牢不可破的凉兵内部顿时土崩瓦解,纷纷开口,争相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次他们都老实了。
不过龙骑等人也留了个心眼,他们将凉兵分隔开来,分头审讯。
王诩见状便转身离开,只听见萧九在他背后高声吆喝道:“你们谁说得要是有出入,我们爷可懒得辨别,一并杀了!”
王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萧校尉是个妙人。
现在只等常生醒来以及凉兵的情报,自己便可设法破局了。
说来也巧,凉兵点火报信之时王诩刚好在观察凤栖山,故而发现了此处端倪,这才带兵前来。
而另一边,凉军看管战俘的校场内。
丘山正不安地踱着步走来走去,自从他上次与陆机意见不和又被陆机当众折了面子还只能默默忍下后,他在军中的地位便直线下降。
毕竟军中汉子都一根筋,见丘山面对陆机唯唯诺诺,便笃信丘山不如陆机。
丘山愤愤地想道:这群臭丘八又哪里知道,不违背陆机的正常布置,这是巫帅的将令!要不就凭那副坐在轮椅半死不活的死样子,自己一拳就可以把他锤烂。
刚刚林间的火光他也看到了,凉国骑兵也是受他吩咐才去追击的,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按他的猜测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可他的性子又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还在山腰处且尚未发现此地有异常的陆机。
丘山的脸色阴沉不定,却又想起那些士兵背地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最后他猛地一拍桌案。
不告诉他!
开玩笑,老子也是沙场战阵中搏杀出来的,这点决定都做不了?!
若是真有些魑魅魍魉敢来这里,老子定叫他有来无回!
“将军,火光燃起之地的几具尸体已经放到帐外了。”凉兵进入帐内,打断了他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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