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仪沉吟着,指尖拂过书页,脑海中思绪万千——
那日答应赌约,后来回想她也觉得自己冲动了。可在这个门第观念严重的朝代,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好的男人愿意为了她去苦寒之地博功绩,向陛下请求赐婚,说不动心是假的。
“师傅,徒儿并非看重世家名望,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宋令仪忆起泛舟游湖那日,谢砚书的那番真情流露的话和坚定的眼神,笑容泛着苦涩:“山高路远,他只求一个念想,我心匪石,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她从未经历过感情,对于姻缘,从未有过期盼
何德何能,她竟也会成为别人的念想。
闻言,叶叙安谈不上失望,“徒儿,你还年轻,缺少阅历,感情之事还不急,等谢家那小子回来了……”
“师傅,你怎么知道是他?”宋令仪面颊微红
“北部的冻梨送到长安得花不知多少心思,也就谢家那小子有这功夫了。”叶叙安毫不留情地戳穿,“而且收你为徒那日,在宣政殿外我就看出来了,他对你……”
“打住!”
叶叙安敢说,宋令仪脸皮薄可不敢听。
“师傅,您老人家可真八卦啊。”
啪——
叶叙安照她脑门赏了一颗爆栗
“什么老人家,为师看上去很老吗?!”
“继续看你的书吧!”
叶叙安起身离开。
……
元日便是春节,大梁朝的休假令明文规定:元正假七日。实则不止七日,过了腊月二十五,就没有常朝了,朝臣有急事可叩阍面圣。
也就相当于开始放假了。
一直到上元节(正月十五)结束前,朝中署衙都是轮值上班的。
叶叙安担心宋令仪太过年轻,玩散了心思,将这段时间的苦学都抛了去。别说是孩子了,多少成人都没有持之以恒的耐心。
然而宋令仪是有耐心的人,自觉保证,每日都来太史局温书,反正她还住在南穗园,来回都很方便。
叶叙安笑道:“你有这样的恒心就很好。只是不必拘泥每日都来,你住在南穗园,之前也担过尚宫局的职位,年底自有永巷女官殿中省之间的人情要应付。人情世故不可忘,但更要记得别疏荒了学业。”
宋令仪郑重应下。
“今年你还不能独当一面,再过段时间,我也就不必入宫当值了。”
反正徒弟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宫中嘛!
元日假算是朝中每年最长的假期没有之一,过年热闹喜庆又各处摆酒设宴的,宫人们甚至被特许行令饮酒,设局小赌小玩一下,无怪人人都盼着过年。
腊月二十八,宋令仪在归家前,与贺箐一同做了一桌大餐,与司籍司的女官们提前庆祝新年,再提着礼物从尚仪局转到内文学馆拜访洛学士。
酉时搭上离宫的马车,凤凰长街上的年味儿已经很浓了。
宋令仪在路上停停走走,买了不少年货,等回到宋家,刚好赶上吃晚饭。
这个年算是宋家近二十年最美满开心的一个年,周小娘便在饭后提议说明日要上山祈福。
宋大娘子一听就皱眉,说着近来多雨,上山的路可不好走,可别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出了岔子。
周小娘道:“听说灵净寺香火旺盛,算人姻缘灵验的很,我是打算带着三个女儿去算算姻缘的。长泠和令婉今年就十八了,再拖着怕嫁不出去了!。”
宋老爷一听,觉得甚有道理。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嫁出去了,大女儿是秀才娘子,二女儿是伯爵府嫡女的儿媳妇,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要是三女儿和四女儿也嫁去高门…………
家里如今常住的只有宋长泠和宋令婉,宋长泠没有二姐跟她吵闹,还不用伺候公婆,日子不知多舒坦,乍一听要给她算姻缘,还有些不情愿:“小娘,我不急。”
周小娘乜了她一眼,“我急!”
“有些事不拜拜神佛求个心安,我实在夜不能寐,你就当陪我散散心吧。”
宋大娘子两个亲女儿都嫁出去了,嫁的人家也都不错,自然不着急二房和三房女儿的婚事。周小娘与宋大娘子暗中较劲这么多年,当然希望宋长泠嫁个更好的人家了,把大房比下去。
上山前,周小娘领着三姐妹上街置办了些或许会用到的杂物,宋令仪买了些解馋的零嘴,打算偷偷带上山去。
买完零嘴出来,便见周小娘又领着三姐四姐进了一家裁缝铺子,打量她们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是不会出来的,就立在马车边等,与阿筑分享零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人还没出来,方想唤阿筑去寻人,身边却突然压下来一道黑影。
她扭头看去,见陆璟不知何时来的,他握着缰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姿端正,宛若青松。
宋令仪没想到会在玄武长街上碰见陆璟,长安城这么大,她好似每次出门都会遇见陆璟,当真是流年不利。
上回秋猎,他的人追着她满猎场跑,差点让她英年早逝;还有上上回,在那个暗室,他为了晋世子的玉佩,差点掐死她。
心中虽烦懑,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宋令仪轻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