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的大半个北方,都笼罩在风雪之中。
锦州城外,中军大帐,刘清山双手负在身后,眉头紧皱,看着面前在羊皮上绘制而成的战略地图。
地图上,象征着敌我势力的线条犬牙交错。
一道道黑色的弧线,代表着大梁在锦州城外布置的一道道防线。
大帐厚厚的帘子忽然被掀开,风雪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建奴那边还很安静,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何永秋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火炉旁边,享受火焰带来的温暖:“蛮戎那边这段时间倒是很活跃,军队调动比较频繁,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嗯。”刘情山应了一句,没有回头。
“陛下那边已经派使臣去新罗了,希望新罗派军队牵制一下建奴。”何永秋继续说着。
这是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一个负责思考,另一个负责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对方。
听到这话,刘清山却是突然笑了。
“新罗军队,就凭他们。”
意思不言而喻,可接下来刘清山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何永秋眉头微微一皱。
“新罗若是出兵,虽然对蛮戎没有太大威胁,但也会牵扯其心神,若是此时我们全军出击,一举将建奴主力吃掉,那捕鱼儿海以南,将会全部纳入我们的控制之中。”
“想法很好,但唯恐蛮戎趁虚而入。”何永秋泼了瓢冷水。
刘清山叹了口气:“是啊,如果我们手上的军力再多一些……就好了。”
他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辽东以北还有着大片沃土,在这个粮食即国力的年代里,能够耕作的土地数量,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十分重要。
这件事表面上看来是建奴大军压境,虎视辽东。
但刘清山看见的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大梁垂涎北方沃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奈何建奴根本不与大梁主力见面,一旁蛮戎又虎视眈眈。
这一次建奴举全国之兵南下,虽然不知道意欲何为,可确实是百年难遇的良机。
中军大帐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煤炭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
刘清山转身继续看着火光映照中的地图,忽然问道:“游说新罗出兵,这个想法,谁提出来的?”
何永秋微微一愣,道:“是魏大人。”
“魏大人……呵呵,我猜也是他,当真是人老成精,或许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可我好奇的是,他如果真想到了这些,就应该也有着应对蛮戎的办法才对。”
刘清山皱着眉头。
魏礼,是当之无愧的权臣,手握内阁,有着先斩后奏的特权,可谓倾尽朝野。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当代伊、霍,是个不稳定因素,但刘清山却知道魏礼对于大梁,对于陛下,一定忠心耿耿。
因为他知道,魏礼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何永秋沉默了一下,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帛。
“看看吧。”
“这是?”刘清山回过头,问道。
“姜小白的密信。”
“姜小白?”
刘清山皱了皱眉头。
一边是关宁地区的统帅部,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皇上身边的红人。
按道理来说两者之间不应该有任何联系才对,否则很容易被陛下猜忌。
可如今,姜小白却是送来了密信。
他,什么意思?
刘清山看着自己好搭档手上的锦帛,下意识感觉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啊。
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接过,看了起来。
密信并不算长,言简意赅,很快便看完了。
可刘清山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看着坐在火炉旁的何永秋问道:“姜小白此举,会不会太冒险了?”
“以前你说过的,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收益。”
“虽这么说,但这简直就是在豪赌!”刘清山的声音提了一下,有很快便降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应该有更加稳妥的方法……”
但话还没说完,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摇起头来。
是啊,如果真的有更加稳妥的方法,姜小白也不会进行这样的豪赌了。
“我决定陪他赌一把!”忽然,何永秋抬头说道。
刘清山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虽然自己是关宁地区的副统帅,但对方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再没有办法更改。
只是姜小白的计划实在冒险,若是有失,满盘皆输,若是赢了,那朝堂之上,又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
但,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
若是能够一举击溃建奴主力,大梁就可以趁机北上,收复整个黑河以南。
届时再过两年,整个北方地区军队的粮草,就不用再依赖于中原的输送。
无论是对抗蛮戎还是继续压缩建奴活动范围,都能够占领绝对的主动。
刘清山咬了咬牙:“行,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江小白,万万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