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殷将一个寡言少语的男子带回自家宅院,整整三年时光,对方始终未曾吐露只言片语,直至某一刻开口,竟令整个村落的人惊骇至极。
彼时李子殷尚处少年之龄,于深山之中偶遇一位满身血污之人。村中的老中医仔细端详其伤势,连连叹息:“此人身受重伤,伤口奇特诡异,难辨何物所为。恐怕他在山中遭遇了某种不可触碰之物,甚至被邪祟缠身。你速将其弃之,以免招致灾祸。”
面对众人的规劝与担忧,李子殷坚决不予采纳,执意将受伤者留在家中,亲自采撷草药为其疗伤。此人生命力顽强,若换作他人,在那战乱频仍的岁月,遍体鳞伤至骨可见,恐早已魂归黄泉。然而他熬过一年艰辛治疗,竟奇迹般地恢复生机。
自康复之日起,这位男子便陷入沉默,无人知晓他是因伤失声,抑或本就天生不能言语。直至某年土匪围村之时,他的口中终于发出声音。
那年寒冬,数股流匪汇聚一处,携数百人马自山间席卷而下,将村庄团团包围。匪首们勒令村民交出财物,否则便要取人性命。其中一位名为王承康的匪首,目光独独锁定李子殷,扬言要娶她为压寨夫人,并对李子殷的父亲许诺:“老丈人,今日起您便是我亲家,往后有谁敢欺您,报我王承康的大名即可。”
正当王承康趾高气扬之际,人群中陡然响起一道冷冽之声:“他娘的王承康,老子何时听说过你!”此言一出,四周瞬间鸦雀无声,村民们纷纷避开发声之处,唯恐遭匪徒枪击,与那大胆之人一同丧命。这发声者,正是那位沉默已久的男子。
他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村民面如白纸,胆小者更是瘫坐地上,难以起身。有人边哭边怨:“你没事做就躲起来啊,跑出来害什么人哪!”
其实最初土匪拉扯人群时,该男子并未现踪,此刻他方悠然现身,手持马鞭,衣衫微敞,步履闲适地走向人群中央。“找死吗?”王承康的手下闻声欲动手杀之,未及靠近,已被王承康狠狠扇倒在地。
王承康面色骤变,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山爷,您怎在此处?”他惶恐万分,对那男子尊称“山爷”。
男子径直来到李子殷面前,淡然吩咐:“回家做饭。”李子殷此时亦是震惊不已,木讷应答,转身向家中走去。
男子全然无视王承康,握着马鞭,悠悠然返回宅邸。待其身影消失,王承康才颤巍巍起身,非但没有劫掠财物,反而带领其他匪首向李子殷父亲叩首赔罪,每人留下十块大洋后匆匆离去。
土匪撤走后,村民们议论纷纷,猜测男子身份。多数人认为他定是传说中的“山王大人”,那位纵横八寨十六岭、无所畏惧的悍匪。
山王大人有两大禁忌之举闻名遐迩。其一,他敢于捣毁山中庙宇。寻常土匪虽嚣张跋扈,却对山神庙敬而远之,偶尔路过还会虔诚上香,唯恐触怒山神,引来灭顶之灾。而山王大人则视此禁忌为无物,逢庙必拆,声称自己即为山神,无需供奉他人。
其二,山王大人胸口纹有一头下山猛虎。民间素有“纹身不纹下山虎,猛虎下山反噬主”之说,普通土匪对此忌讳颇深,唯独山王大人以身试险,毅然刺下这凶猛图腾,傲然立世。
山王大人触犯如此多禁忌,不仅安然无恙,反而在八寨十六岭间声名鹊起。凡夫俗子与山中隐士皆言,山王大人并非凡胎肉体,实乃白虎修炼而成的清风仙君。
谈及他如何被尊称为清风仙君,须追溯至他重创的那个严冬。
彼时大雪封锁群山,东瀛敌寇对山王大人恨之入骨,调动整整一联队日寇,联合伪军一团,总计两千余兵力,只为擒获一人——山王大人。他们在山王大人藏身的山峦周遭地毯式搜索七昼夜,却不料山王大人以一己之力杀出血路,自山顶脱险而出。
山王大人并未遁入深山,反而直奔县城而去。敌寇紧随其后,眼见山王大人步入一座古庙,待他们闯入庙内,无不瞠目结舌。
庙宇之中空无活人,唯有神龛之上端坐一位栩栩如生的大仙雕像,与山王大人形貌酷似,甚至身高亦毫无偏差。敌寇误认为山王大人故弄玄虚,挥刀斩向神像,方知此乃泥塑之躯。再观灵牌之上,赫然刻着“山王”二字。
敌寇一时惶惑,不敢再对庙宇轻举妄动,率众撤离。当地汉奸畏惧山王大人报复,连夜修复神像,自此再无人提及缉捕山王大人之事。然而,山王大人竟悄然来到李家村。
也有传闻称,哑巴并非山王大人,山王本是一位六旬老者,而哑巴不过三十出头,年龄相差甚远。
笃信之人则坚称哑巴乃返老还童之身,他便是山王大人。
村长多方筹措,终于集齐五十块银元,恭恭敬敬地跪在哑巴面前,双手高举银元于头顶,恳求他另寻安身之处。
村民皆担忧受到牵连。虽山王大人能震慑土匪,却难挡日寇铁蹄。若日寇来犯,全村恐遭灭顶之灾。
哑巴目睹此景,并未多言,接过银元后询问李子殷:“你愿随我离去否?”
李子殷点头又摇头。她心中渴望跟随哑巴,然而哑巴身份不明,即便真是山王大人,终究为绿林豪杰,良家女子岂能随其落草为寇?更何况,李子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