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破杀一撞烈烈生咄,正要行去劫争以命作歌。
亿万有情各有命数因果,天子总是无罪无错,一念为天子,一执为心魔。
无情的破灭,凶顽的杀伐,已然激荡在无垠的光海魔潮之中,好似爱恨贪痴悲欢圆缺,仿佛朝来暮去命中有劫,天地间杀尘沾染,毁灭中自在生莲。
明艳至极的天子之执,汹汹如潮,冲击着彼此的灵台,心念所至,虚空震颤不休,犹如大日与明月同时于潮海上腾空,携裹着澎湃大潮,凶戾地撞到一处。
神魔道子神情淡淡然,脊背笔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而念梵天子则是傲立于滚滚光海魔潮之上,润眸之中妙美而无情,好似圣洁仙子,宛若高妙佛陀,甚至犹如有着一丝丝怜悯苍生之意。
“破灭一道和杀伐真性不过是花开两朵,各有其妙,如今你我兑子至此,不知刑天之主可会觉得惋惜?”念梵天子轻轻启唇,开口询问。
如此至诚至锐的烈烈杀争,凶戾万分,即便是破灭一道诸多天子,也是合力同心,方才能呈艳于诸天,遑论这几乎沉沦的天地,前路早绝,便是挣扎,又如何能生出这般破劫气象。
一种犹如见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荒唐感,于念梵天子的魔识中油然而生,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大约能破开前路的欣喜之意猛然爆发。
破灭与杀伐的极致碰撞,甚至也许能挥开遮住前路妙景的雾帘,令得天子能够踏上更高的阶梯,无论是破灭一道,又或是杀伐一道。
不管秉着怎样的执,但念梵天子必须要承认,眼前的神魔道子切切实实有着不输至妙天子的意志和神通。
如此,正合与天子论道,足以与天子争锋。
天子悠然看去,两柄至锐至利的杀剑,就如指间流光,亦如出渊龙蛇,天生一身傲骨,凝就杀性真如,歃血秉烛,来此人间奔赴,来此劫数许渡。
山海灿烂、道途辗转、圣尊佛仙、因果纠缠……万般欲解皆是斩,自是劫中见深浅。
而凛凛杀剑的包围之中,道子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恐惧,也没有半分狂放骄矜,淡然眉眼中依旧温润,显露出无视生死的明光,灼灼而清亮,深邃仿佛夜星。
“我当日选了斩魂以驻神魔,不想冥冥之中,却和破灭一道撞了个正着,于此我甚至有些庆幸。”瞬息之间,诸般念头已然被姜默舒尽数斩于灵台之中。
一切的杂念,什么泼盏腥膻天地,什么压倒化真妖廷……皆被道子抛诸脑后,劫中有诚,正要呈刃,于至妙天子当面,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分心。
虽然他推演出破灭天子有六道妙相,但同归之韵的至妙却是超出了他的预计,身死道消的恐怖,几如太古神山,平等地压在了他和念梵天子的身上,足以粉身碎骨,足以毁身灭道。
杀伐之前,方见本色,既是说人,也是道己。
当神魔尽去,当杀剑难凭,当破灭天子持着无以阻拦的神通,来到他的面前,将生死之间的一切暴露出来,令他如刚刚落入天地中的那一瞬,他会如何?
姜默舒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子中没有半分动容,却觉得有汹汹真欲之火正于胸膛中燃烧,燃尽了一切的妄意,焚尽了一切的它心,见了一分真性,见了一分本心。
仿佛见了雨后明净的山岳峰峦,好似见了天高催命的扶月而归,犹如见了阴阳造化的日升月落,好像见了忽而长笑的如喜似悲……
原来自己还是怕死的……
原来有些事,便是怕得要死,也想去做……
念焚天子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前的道子,是真的存了与破灭一道同归于尽的心思,没有丝毫混乱,也没有丝毫犹豫。
“刑天天子,我破灭一道令得诸多天地沉沦入灭,多是无比惬意,也只有在这麒麟天中,才敢说一声颇为辛苦,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天子的眸子中有着深深的赞许,破灭一道的诸脉天子能与如此道子同归于此,亦是破灭一道的荣幸。
两朵明艳至极的花,同时盛放于天地之中,亦同时凋零于乾坤之内,就足够了……足够了……
便是此子留下了金玉麒麟的分身,也留下了万鬼旌旗的主魂,但终究不是他。
如此明艳的杀伐,实在不该诞生于麒麟天,还是与破灭一道同赴自在吧,予剩下的妖廷一分机会,予若尘魔脉一线希望。
沉沦而狭窄的天地,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奇迹,当真令得天子无言以对。
“天子言说辛苦,其实我也极不容易,不过,既然是心中所愿,倒是也不好多有抱怨。”
姜默舒耸了耸肩膀,眉眼中多出一抹淡然而凛凛,如玉润泽以温,如玉不挠而折,“另外,麒麟天生出麒麟妙相,人道已然有诚,当不会令若尘一道失望,更不会令妖廷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哪怕,渡弥仙尊看不到了,哪怕我也看不到了,但于这方天地之中,这样的未来清晰可见。”
青紫的剑光映在道子的脸上,如有铮铮之相,自有无悔之意,宛若日月`经天,自在而淡然,自青冥中轻轻洒下光来,予了天地明,予了众生温。
劫争的代价,有人已经付过了,现在需要他来接着付账了,这方天地总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