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次曹小飞出差回来,他都要去车站接,而这次没有。
这次小飞回到她们共同租住的小房子,迎接她的是两个人。
男朋友,还有他的新女友。
她的衣物林小舞已经打包好了,帮她拎出了大门,又拎下楼。
“抱歉,小飞,你是一只白天鹅,而我是一只麻雀。你是候鸟,而我是留鸟。我感觉,我还是找只麻雀吧。”
这是男朋友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姐姐飞累了,也想做只留鸟。”
曹小飞擦了擦眼泪,痛定思痛,跟小隼说:“我要开家美容店。我仔细盘算过了,可能还差一万块钱,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准备一些?”
“呵呵。”小隼无奈地说,“你知道我的,来药店上班刚发一个月工资,还了些债务后给爹妈和弟弟尽了尽孝,就只剩下饭钱了。”
曹小飞气恼地瞪着小隼,手指头差点戳到她脸上。
“你倒是大方,你怎么不想着孝敬孝敬我?你有没有算过,我已经孝敬你几年了?从我出来打工拿到第一笔钱开始,就……”
小隼一伸手把姐姐的嘴捂住:“你先停下。我帮你想办法,割肉卖血都帮你凑一凑。”
她知道,再不想办法打住,这一路数落下去,小时候帮她擦屁股的事儿都要拿出来算算账了。
“哼!”曹小飞只好忍了一口气,又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你们两个啊,好好珍惜身子。不要像我,白白给别个鬼做了几年的供奉,到头来屁个理由就不认了。姐姐是没文化,你们读那么些书,把眼睛睁大些,挑个有担当的男人再跟他,不要给别人白白祸害。”
话说得又绕回了伤心处,掉起眼泪来。
曹小飞哪里知道,她这几句话是往曹小隼的心头上抹猪油,恶心到头皮发麻又吐不出来。
小户适时过来抱了抱小隼:“你赶紧去洗澡吧,累了一天了。”
曹小飞突然又说:“跟你说件事儿你莫心慌。妈妈要跟爸爸离婚。”
小隼没搭腔,拿了睡衣去洗澡。走到卫生间门口,回过头来问了一句:“弟弟小果没什么事儿吧?”
曹小飞说让她们好好珍惜个身子,内里包含的真实意思,并不是特别高的要求。但对于小隼小户来说,一个是已经没办法珍惜,一个是压根没资本珍惜。
小户接到妈妈一个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之后,几近崩溃。
李凤娘,就是王小户的妈妈,相中的那个对象,被邻村的一个年轻寡妇截和了。①
那女人既不漂亮也不年轻,唯一的优点——当然是相对于李凤娘的,就是她没有拖油瓶。
一个都没有。
“所以他不用养你们这一群,不用给你弟弟拿十万块盖楼。”妈妈跟王小户说,“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娘拎条裤子去跟别人睡,别人看都不看我一眼让我提上裤子自己回去!你阿娘我从来都不是那种风骚的,我也是为了你弟弟大款把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这倒好,现在你阿娘这就不是一张脸了,屁股顶到肩膀上了,大街上逛一圈又被人家一巴掌打回来了。”
“这能怪谁?这只能怪你没出息。王小户,你阿弟阿妹年纪小,你要记得你阿爸,对你是怎么好,你要记得你妈我是怎么把你养大。我已经算好日子,下个月初八大吉,新楼打地基。就算是一天垒一块砖,一个月上一尺墙,三年五年的工期也要把弟弟这栋楼给建起来。”
王小户脑仁发麻,本来是只有听的份,一不小心溜了一句出来:“妈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大款才十五岁,地基晚一两年再打嘛。我在公司小半年了,马上也有机会升职接大单了……”
“你放屁!”没等王小户说完,妈妈李凤娘一句吼就咆哮了过来,“再不起,地基就被收回去了,你不知道这块地基是你阿爸用命换来的吗?”①
说完就狠狠地挂了电话。
王小户伫立在那间小房子一尺半宽的夹道上,半天都没动一动。她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地基真被村里收回去,那就直接要了妈妈的老命!
被逼到墙角的还有曹小隼,只不过逼她的是姐姐曹小飞。
曹妈妈跟曹爸爸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中年夫妻百事哀,看在三个孩子的份儿上,还要将就下去。
小隼跟妈妈通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就把气捋顺了。
两个人一个在东莞电子厂,一个在老家包子店,又不在一起生活,一年见不了两回面,跟离了有什么分别呢?又没有哪个想再找一个。
要命的是姐姐,逼着跟她要钱,就像揪着鸡尾巴就要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