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准点进入会见室,花裴已经在里面等。可能是探视太频繁的缘故,她神色有些慌张,没有了往日的幽雅。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花裴问。
“破财的事儿。”孟欣也没打埋伏,直接说了。
花裴笑着舒了口气,咬着嘴唇向孟欣做了个鬼脸:“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是吧?”
“要钱,可,不一定能解决。”孟欣也顾不得太多,硬着头皮把绑架案前前后后这些事儿拣重要的都讲了一遍。
花裴脸上的笑容逐渐冻结,皱着眉头半天没搭一句话。
“刚一开年,感觉特不顺。”孟欣说,“石榴也失踪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花裴吃惊得目瞪口呆。
孟欣没敢把段河生要来买股份的事儿说出来,生怕花裴更加恼怒。
花裴低头深思了几分钟,再抬头时目光坚定了很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孟欣,我想,你还是要想别的办法。缅北是出了名的火药桶,你们这一去就是去闯土匪窝子,怕是有去无回啊!”
孟欣宽慰她说:“没事儿。他们要钱又不要命,风险是有一点,应该没那么邪乎。怎么说他们也都还是人嘛。”
“他们还是人吗?”花裴提高了嗓门,“你还在把他们当人吗?但凡有一点人性,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啊!”
“暂时——”孟欣为难地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什么叫想不出更好办法?”花裴怒了,“意思就是说,明知道会死也要去送死吗?”
孟欣张了张嘴,没好说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孟欣,我知道她们娘俩对你来说很重要,她们俩现在把你心里占得满满的。”花裴盯着孟欣说道,“难道你心里就完全没考虑过我吗?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受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心里清楚,如果你死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如果你明知道一定会死还执意要去,那我也不想活了。”
“你不要想这么窄嘛!”孟欣焦躁地说道。
“我也想宽点,可你人都没了,我跟哪个去宽?”
孟欣还想解释,花裴却已经站起身来:“孟欣,你来这里是来征求我意见的,我的意见很明确,不同意你去缅北,不同意转让股份。”
说完,花裴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见室。
从女子监狱回来,孟欣像游魂一样走进公司的大门,还没到办公室就隔着玻璃看到会议室里坐着一个人。
段河生正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坐在会议室喝茶。见孟欣走进来,他招招手,叫孟欣到他跟前坐。
孟欣说:“到我办公室吧。”
跟他谈不出什么好结果,会议室太招摇,孟欣不想吓着已经风声鹤唳的员工们。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孟欣的办公室——以前花裴那间孟欣临时占用了,段河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了一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貔貅把玩了几下,得意地说道:“这个是我买的,你知道吗?”
孟欣在他对面坐下来,眼皮也没抬:“是吧。我听说是你用服刑的时候发的工资买的。”
段河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带这么直截了当的,兄弟。”
目的达到了,孟欣笑了笑,从茶几夹层里拿出一筒陈年普洱来,煮水泡茶。孟欣心里正在发愁,更看不得他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就皱着眉头摆脸色给他看。
“我听说工程师都笨嘴拙舌的,怎么你这么能言善辩呢?”段河生没话找话说。
“我嘴也很笨,只不过对你例外。”
“我何德何能,让你孟总另眼相看?”
“可能你不懂,工程师的工作其实很轻松,但要花大多数精力去对付程序漏洞,就是BUG,通俗的讲法就是病毒。如果一个工程师跟病毒不能建立语言,他是无法战胜它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病毒?”
“照你的活法来说,是这样的。”
“哈哈……”段河生尖笑了两声,反客为主倒了两杯茶。
正宗的玻璃制工夫茶小杯子,杯体透明,茶色酒红,一口喝下去,呼吸之间肺腑齿颊都灌满了香气。
孟欣不想跟他过多纠缠,直截了当地说道:“段总,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公司股份我不会转给你,因为花裴不可能再跟你有一毛钱的瓜葛,所以你也不必枉费心机了。”
“不要这样——”段河生双手一摊说道,“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是,可能我过去对花裴做得有些过分,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不是吗?况且,花裴要七年之后才出来,孟总,有什么样的国恨家仇是七年化解不了的呢?”
孟欣说道:“七年也好三年也罢,花裴有交代,今生不再跟你有任何的交集。”
段河生把手里的茶杯一放,沉下脸来:“恐怕不是花裴不想跟我有交集吧?孟总,我知道你高明,但你不觉得你的吃相太难看了吗?”